萬書閣靠近外道院偏西,順著石階小路一路而行,身側學員來往,那一張張臉上沒有少年輕狂,更多地是木然以及被這個殘酷世界磨練出來的疲憊。
外道院諸多學員中,真的能夠踏上修行之路的百不存一,更多的隻是沒有道基無法修行的普通人。雪梧默然而行,他能夠感覺得出這些人心中的淒涼。被家族寄予厚望,可這未免太過殘酷,小小的身軀焉能承載?更遑論他們早已注定了沒有修行的可能,那愈加龐大的壓力隻會讓他們本就脆弱的內心接近崩潰。
命運早已注定,人定勝天在更多時候隻是一個笑話。
無論怎樣掙紮,終點已難更改。一如那奔騰不息的河流,哪怕一路披靡,最終也會淌向大海。
雪梧微微抬頭,天色漸變,陰雲遮蓋天穹,沉甸甸的莫名壓力如大山般壓迫,像是要將胸腔擠爆。恍惚間,他仿佛聽見那潛在靈魂深處的哀鳴,如泣如訴。
這學院生活,終究與想象中的有些不同。他輕呼了口氣,心裏念頭一閃而逝。
石階蜿蜒延伸,沿途所過倒也景色別致。有大湖隱匿於森木中,水瀑席卷而上,湖中小亭若隱若現,隱約能夠看到有學員煮酒談笑。這讓雪梧一怔,看來這外道院內的學員倒也並非所有人都如同失了魂般。不過話又說話來,這也才正常,有人失意,自有人得意,畢竟就算是普通人,也有自我感覺優越的。
雪梧繼續走,他本就沒有多結交的打算。自己的身份就是一個定時炸彈,誰挨著自己都有可能討不了好,與其這般,倒不如一開始就孤身。
清風徐徐,不遠處的鈴鐺隨風搖曳,清脆的聲音像是山澗地清泉,仿若蒙塵明鏡拭去塵埃,那一刹那的空靜讓人忍不住的想要時間凝固。
腳下的路延伸至盡頭的拱形橋,橋側假山上有一排排精美的閣樓,那鈴鐺懸掛其一,一根紫色紗巾係在那搖曳的鈴鐺上,有一種說不出的輕靈。
雪梧頓下腳步,目光在那鈴鐺上停留少頃,思緒被過往學員的議論聲打斷。
“這人是誰啊?好像以前沒見過。”
“不知道,這外道院學員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了,你還真能全都認識不成?”
“嘿嘿,也是,不過他不知道星樓小築是那幾個人所居嗎?這裏可不是我們這些普通學員可以久留之地。”
“誰知道呢,也許他認識那些人呢?”
“…”
議論聲漸行漸遠,以雪梧的耳力倒也聽得一清二楚。很顯然,這一排排閣樓所居住的人在這外道院內可能具有一定的地位,不過他又怎麼會在乎,別說站在這裏,若是需要,就算闖那閣樓又有何不可。
搖了搖頭,他繼續沿著路行,當腳下的路已至盡頭方才停下。抬頭,漆黑的眸子霎時精芒爆射,目光死死盯著那三個鐵筆勾勒,蒼勁如虯龍般的大字:天機樓。
樓高兩層,樓頂六角似盤踞的蒼龍,龍口大張,那雙璀璨的眸子裏仿佛有了生機,充斥著一股威嚴。樓下角落旁坐著一個老人,虛眯著眼,打著瞌睡。但雪梧卻不敢小瞧這人,能夠鎮守此地往往代表著深不可測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