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眉輕揚淡問貪生否,與君共赴黃泉路上伴。
一生殺戮隻此心曾憾,此生與共未許已天涯。
煙柳拾起,放在案上慢慢打開下半闕:
九死一生重生別離處,燭火妖冶映伊回眸望。
顧盼傾城眉宇盡從容,夜闌風雨患難曾與共。
轉身山河萬裏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心惜晚。
美酒香衾美人身旁繞,猶疑唯是寂寥夢一場。
涼夜未眠獨上煙波樓,誰家錦瑟管弦韻偏幽。
唱罷離愁唱相思難酬,誰曾相惜高處不勝寒。
英雄今朝有酒今朝醉,問風流逍遙誰與堪比。
傷疤低訴舊時繞指柔,念時任有餘香猶有痛。
煙柳怔怔望著那字句,的腦海裏浮現過玄昂描繪的金戈鐵馬奔騰,也浮現過戰火紛飛,還有暗藏殺機的夜幕,卻不敢想那個故事裏的伊人和英雄是誰。
一生殺戮隻此心曾憾,此生與共未許已天涯。
煙柳忍不住再念了一遍,世上隻怕沒有一個女子不會為這樣的表白動容。
她也曾在生死一線的斷崖上問過一個帶著麵具的人怕不怕死,隻是他望著自己不曾回答,忽然將自己一把拉開躲開了飛射而來的箭,最後萬不得已陪著自己跳落懸崖……
煙柳還是不自覺懷疑,那是個冷漠極了的男子,怎麼會是玄昂……
他說他麵目醜陋見不得人才帶著麵具,自己說什麼都不肯摘下麵具搭理自己,後來軟磨硬泡就要摘下了,找她的人就找來了,他卻隱藏進草叢叫自己放心走,煙柳想他終究不願以真麵目示人也不勉強,走之前他把一枚龍紋玄冰玉交給自己。
那時自己十三歲去影山為俊毅求藥才遇險,玄昂那時候不是應該在戰場上麼?
自己音容雖有些改變畢竟眉目已定,那麼他娶她是看自己與當年遇見的人相似才娶的?
是啊他斷然想不到自己是東華的四公主,花媚嬈,他尋花媚嬈莫非……
“怎麼,愛妃喜歡本王的字畫?”玄昂帶著有些嘲弄地神情看著煙柳說。
自顧自出神的煙柳因為身邊突然響起的聲音受驚地跳了一下,抬眼看不知什麼時候進來的玄昂。
玄昂此刻正狐疑打量煙柳。
煙柳卻什麼也不顧隻是怔怔望著他,眼裏似有些不可思議,有些動容又有些猶疑,有些想開口問那日懸崖上的人是不是他隻是又覺得自己太可笑,欲言又止低下了眉。
“王爺寫的故事很美。”看玄昂好奇望著自己的樣子,他沒有半點懷疑?煙柳有些沮喪地低下頭淡淡回答。
玄昂卻輕輕按住了煙柳低眉要收了畫卷的手。他似乎是考慮過才打算說出口,所以看了煙柳片刻才緩緩開口:“愛妃莫非知道這其中意思?”
“我……”煙柳看著玄昂欲脫口而出卻終究按下了情緒,她不能隻憑一幅字畫就斷定那人是玄昂,上麵所說的人是自己。更何況人年少的時候總會有些自己自以為是卻轉身就忘的情愫,這幅字畫他既然已經丟棄一邊已久,有和沒有有何分別,自己就站在眼前,隻不過換了一個身份一個名字而已,莫說自己不是當年的花媚嬈,玄昂更不是當年的玄昂,他那個時候隻是剛剛學成回去,雖屢建奇功卻還不曾受封也不曾風流。
即便自己說了自己是花媚嬈,大概自己也和他心裏的女子相去甚遠,最多到最後他發現自己與他想的完全不一樣的時候自己也就是個冒名頂替他心中的女子的人。
她如今是貪生怕死之人,煙柳當初選擇跳崖隻是不想自己落在別人手中成了俊毅或者花老的的把柄,她當初說自己是花媚嬈,也隻是拿自己一個與皇宮無關的身份和一個陪自己赴死的陌生人誠心相交,如今花媚嬈三個字遠不是當初她說出口那樣輕易,她已經背負了一個所有人都想揭開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