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的聲音就跟刀一樣刺進了真理的心裏，讓他脊背上的毛孔全豎了起來。他從來沒聽過這麼直白的話，自己一旦說半個拒字，就會被殺。他知道這是恐嚇，但還是堅信認為對方會做到，因為對方已經利用了自己的道德牌把底牌給丟出來了。一個不在乎聲譽的人，是一個什麼都能做得出的人。好厲害的人，好厲害的心理攻勢。
“您既然選擇我來帶話，那必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真理分析了情勢之後，也心定了，反正已經是案板上的魚肉，與其憋屈地被碾死，還不如堂堂正正地死，“有一點我不明白，您是大人物，對付一個連走動都有問題的女孩子，您需要如此大費周章麼？您一根指頭就能碾死她！”
“你這是拒絕的意思麼？”老者凝視著真理的眼睛。
“我隻是想問問題。”真理沒有回避這刀劍一般的目光。
老者道，“老夫自然一根指頭就能碾死現在的她，但是那沒有意義，老夫不是承受不了殺她的後果，而是沒有意義。像她那樣的強者以這樣可笑的麵目活著，本身就是如墜地獄。老夫不會殺她的，而要她永遠承受這種痛苦，不過很可惜，她的盟友也看她不順眼，在她現在的身上做了手腳，所以她已經活不了多久了，這也算是一種解脫吧。”
“我不明白您說的。”真理完全聽不懂對方的話，再逐字分析還是不明白一點意思。
“能聽懂老夫說的話的人，全世界也不超過十個，你不在其中。”老者道，“老夫跟你說這麼多，隻此一回，你記下來也好，記不下來也好，全部到此為止。”
“您既然不想殺她，那麼一切好說。”真理咬咬牙，忍著殺頭的危險，換了話頭，“我對與我住在一起的這個人很感興趣，好不容易遇上熟悉她過去的人，如果您能告訴我她的身世，我洗耳恭聽。”
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他自己從來不去問世界的過去，未必代表不想知道。她被人記恨很正常，她知道那麼多，而且連低空軌道炮都控製在手裏，這是任何一個國家勢力所不能容忍的。
“看來老夫被小看了。”老者微微一笑，旁邊的龍驤神情愈加不正常。
就像被南極的冰風吹過，真理全身到腳都在結冰，但他仍舊站立著，沒有表現出膽怯。
“年輕人不知道進退，是個通病。”老者話鋒一轉，緩和了語氣，“老夫就破例一次。她是個極度危險的人，一個活在不現實的夢想中的愚人。但是不否認她是一個值得欽佩的人，雖然從長遠去看也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人。”
“我有點明白了。”真理把前後得到的信息串聯起來，稍微有點清楚了世界的身份，對方是人革聯情報部門，世界站在他們的對麵，毫無疑問是一個反抗勢力的頭目。自從人革聯統一了大半個地球後，隱藏在地下活動的勢力與日增多，多數把據點定在了C國各大城市。不過C國與人革聯還沒全麵開戰，目前並不承認這些反抗勢力的合法性，有公開活動的還會打擊。
真理繼續道，“我不明白的是為什麼您說她現在這個樣子對她而言是個侮辱，但是站在這個結論上，可以知道反過來知道她在做一件事，一個必須要做的事，這才苟且偷生活下去。那麼回到開頭，您所傳的話無非是讓她繳械投降，這對她能有多大的作用？”
“你很聰明，未來一定很有作為。”老者點了下頭，“現在殺了你有些可惜。不過老夫是個做事講原則的人，隻要你答應老夫的條件，老夫會給你三天的時間，讓你準備一下後事。三天後，老夫會親自來取你性命。”
“我本來是個流浪街頭的孩子，無牽無掛，所以不需要要安排什麼後事，你現在就殺了我吧。反正你身邊的兩個，我一個都打不贏。”真理退後半步，擺出了拳擊的架子。既然老者那麼直言不諱，真理也直言不諱。那個戴眼鏡的神秘男子的強大是他親身經曆過的，龍驤多強更不用說，兩個人卻同時在這個老人的手下做事，而且都規規矩矩，這個老人的底細不用想也清楚。與其把藍叔他們牽扯上，不如現在就死得幹淨一些，反正這一輩子也夠本了，八歲那年就該死了。
“你以前見過他們？”老者左右掃視了一眼。
“我不認識他。”龍驤緩緩道。
“我更不認識。”
兩個人神色都很平淡，特別是那個戴眼鏡的神秘男子，儒雅的表情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
真理頭腦轉地飛快，覺得老者話中有話，似乎與自己接觸過的經曆有人沒有彙報。他想到在這裏遇到了神秘的戴眼鏡的男子，對方雖然瞬間擊倒了他，但是卻留了他的命，他一直沒明白為什麼留自己的命，也許……！
“我卻認識你！”真理盯著龍驤厲聲道。
“小鬼，我沒殺你是因為我妹妹，我不想她難過，你要清楚這一點！！”龍驤的語氣有點惱怒，很難想象她會情緒失控。
“少校，為什麼你沒有在報告裏提這件事？”老者跟龍驤說話，眼睛卻在看著真理。
“這是我個人判斷，這是無足輕重的人，不值得浪費精力。”龍驤回答。
“你忽略了一點，他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在那裏，必然得到誰的授意。”老者眼神異常冰冷。
“對不起，我疏忽了，請上級責罰。”龍驤對真理搖了一下頭。
“龍驤，我剛才是說錯了，我們的確算不上認識！我是因為你妹妹跟陳意洞才知道你！當時我沒求你放過我，鹿死誰手未為可知，不要擺出一副我欠你的樣子來！”真理極度厭惡龍驤，對她因為仁慈而放過自己，覺得格外憤怒。明明是世界的威懾，怎麼是她的仁慈！？
“她不是你的敵人麼？”老者問真理，“你為什麼替她說話？”
“我很希望她現在就死，但是我更在意我的人格。”真理大聲道，“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用無中生有落井下石的方式殺死痛恨的仇敵雖然爽快，但不是我的風格。您是不計聲譽的強者，不代表我也超然到這一步！”
“好，老夫就欣賞有原則的人！那些所謂識時務的俊傑猶如過江之鯽，要多少有多少，老夫不稀罕。”老者似有嘲諷，冷峻的表情稍有疏解，“你這樣的年輕人，更應該去人革聯看看，在那裏你這樣的少年人早就獨當一麵，而不是還在校園這種小圈子裏浪費生命。人革聯旨在解放全人類被束縛的自我，賦予人類以新的自我，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天空，都有自己的曆史責任，這對你這樣的高尚者來說應該是超越一切的理想。打破理念陳舊的國家框架已經是曆史的大勢，每一個有識之士都認清這一點。好好考慮一下，這是老夫第一次向你這樣大的年輕人發出邀請。如果你接受，老夫會推薦你進入任何你感興趣的部門，記住是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