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他一劍將魔將梟首的片刻,正是他激戰後不受自己控製的本能放鬆。就在這時,在他腦後半丈遠的空間裏,忽然探出一顆暗黑魔蛇的三角型腦袋。本來靈活無比的蛇頭,在一陣晦暗的黑煙中,忽地固化成一支充滿毒素的堅硬鞭頭,然後便從黑暗的空間裏猛然竄出,在後麵黑暗長鞭的驅使下,迅如雷電又悄無聲息地紮下少年的後背。那方位,正是張牧雲心髒的位置!
“卑劣的小子,今日終死在我手裏!”當手中長鞭傳來紮入柔軟人體的熟悉感覺,那個妖嬈的天魔女,從那個淒迷的黑暗空間中現出身形。
隻是,當她看了一眼那黑暗魔蛇鞭的盡頭,卻陡然一驚:“怎麼會這樣?!”正抽鞭想要再攻,卻見一道燦爛的劍光如匹練般射來!魔女大驚,急忙閃身退步,幻入一片黑霧中暫時退卻了。
見她退卻,張牧雲並未追擊。他急急收起古劍,返身悲呼:“冰颻!”
原來,幾乎和洛靈嵐、東方振白剛發生的一樣,就在剛才張牧雲站立的地方,那個來自洞庭湖的白裳少女冰颻,已如一朵白蓮墜地。她的胸口滲出大量的鮮血,在星月的照耀下泛著一種可怕的紫輝。
“我、我終於還是救到你……”轉眼便身受重傷的少女,胸膛傳來劇烈的痛,讓她幾乎說不出話。但她依舊努力對著俯身的少年說道:“一直在看著你……就和以前一樣……你救了祖靈族,我救了你……這下不相欠了……”她努力擠出了一個笑容。
“不要說了……”張牧雲痛徹心扉,跪下來,將她的螓首攬在自己懷裏。這時候還有些魔族士兵想圍過來,但他隻是冷冷地掃了他們一眼,陰沉地說了聲“滾”,他們就都散開了。片刻後有幾個人族的法師跑過來幫忙警戒,張牧雲則運起水藍色的光華,想要治療少女。
“沒用的……”冰颻製止了他的徒勞行為。“我中了天魔女的魔蛇毒……滲入心脈……沒用了……我想跟你說幾句話。”
仿佛這個心願是靈丹妙藥,冰颻的臉上重又泛出些血色,語調變得正常一些:“一直有個秘密想要告訴你。現在終於可以跟你說了。否則一會兒會嚇著你……”
“我聽著!”張牧雲沉痛地說道。
“嗯……其實,我隻是天帝之女瑤姬娘娘親手所製的法器……娘娘憐祖靈族遭此惡咒,發大慈悲,以巫山靈芝為體,注入雲霧精魂,施大法力,便成冰颻……我一直都不知道,直到最近祖靈族長爺爺詳述天帝祭器時,才告訴我這個秘密……我對祖靈族,不僅有安魂寧神之用,依瑤姬娘娘說,還會對他們解除詛咒可能起大作用……”
“我做到了,不是嗎?”回光返照的女子,看著張牧雲,臉上泛著熠熠的神采,“我認識了你,你幫我取得了天帝祭器,我終於還是完成了娘娘的心願,完成了我來世上最大的意義。”
“可是我不想離開你……”女子的語聲轉悲,“我發現了我來世上的另一個意義……我喜歡上了你……這個意義對我更重要,可是我沒時間了……我要死了……”
“不會的!你不會死的!”張牧雲淚流滿麵,發了狂般大叫!
“會的,我知道……我是靈芝精魂之體……馬上就要散入天地間了……好羨慕你們人啊,就算死了還能遺留軀體……”
冰颻無限眷戀的語聲,漸漸轉悄。與此同時,張牧雲也覺得手中的軀體,逐漸變得輕微。片刻後,他就看見懷裏那個純如白蓮的嬌軀,散化成無數潔白的光點,在自己的手中飄飛而起……
曾經那麼爛漫鮮活的生命,就在張牧雲的眼前化成虛無縹緲的光斑,如同夏夜輕盈的螢火蟲在這汙穢的戰場中飛舞,漸轉漸高,飛入那一片澄藍如海的夜空,慢慢與晶瑩的星光融為一體……
張牧雲張了張口,卻什麼也沒能說出;又伸了伸手,卻什麼也沒能抓住。
“請問張牧雲張哥哥住在這裏嗎?”
迷離的夜色裏,那聲猶如山鳥脆鳴、花落澄潭的話語,仿佛又在耳邊響起。
“牧雲哥哥,那醫經叫‘禁魔天書’,扉頁有小字‘天人五召’,很好認的。”
熟悉的話語,就好像隻是響起在昨天。
張牧雲多麼希望剛才的事情隻是一場噩夢啊。隻是當他仰起頭,無邊的戰火和星光從視野的上方落下,悠悠的白色光點飛上了蒼穹,在它們的終點,缺了一塊的月亮正悄悄地掛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