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刺溜一聲攔在石宏麵前:“阿宏,你聽我說,子曰……”石宏著急的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沒留神勁兒使大了點,張秀才的“子”還沒曰出來,緊跟著一陣殺豬般的嚎叫聲。
石宏趕緊放手:“對不起、對不起,張大哥,這人是個騙子,這刀根本就是個花貨,你快讓我進去,說不定他就跑了……”
張秀才嚇了一跳:“不可能!周師傅可是劉員外介紹的,劉員外是咱們縣裏的大戶,絕不會……”
“誰敢說我老周打的東西是花貨!”一聲怒吼傳來,周鐵匠拎著第二柄明晃晃的環首刀衝了出來,怒氣衝衝的瞪著石宏。
張秀才連忙低聲下氣的賠禮:“周師傅,他一個小孩不懂事,您別往心裏去,喲,這麼快第二把寶刀就打好了,太好了太好了,周師傅真乃我縣第一鐵匠……”
石宏上前一步,晃了晃手中的環首刀:“你這刀中看不中用,不是花貨是什麼?”
“你——”周鐵匠大怒,轉身朝張秀才吼道:“這是哪裏來的小王八蛋,敢這麼跟我說話?老子八歲學打鐵,他他娘的還沒從娘胎裏出來吧?敢說我老周的東西是花貨,哼!好,好,老子打的東西是花貨,老子不幹了,你們另請高明吧。”
周鐵匠一甩東西,哐啷一聲,轉身走了。
村民們傻眼了。張秀才怔了一下,趕緊去追周鐵匠。
“周師傅、周師傅,您別生氣,都說了他一個孩子,您別跟他一般見識……”
周鐵匠也沒有走遠,回頭看著石宏,鼻孔朝天:“那小子說我打的東西是花貨,說明人家有真本事啊,你們找他去啊,還來糾纏我這隻會打花貨的廢物幹什麼?”
石宏惱火:“你這人好生可惡,明明打的東西不合格,還來騙人。你知不知道這關係到全村的兵役,你這些東西交上去,時間耽誤了,村子裏一半人都要去服兵役,說不定還要因為你這些破爛受罰!”
他這麼一說,再加上石宏這些天在大家心中建立起來的威信,大家又有些惴惴不安,難道石宏說的是真的?
眾人看向張秀才,張秀才急的一拍大腿:“阿宏,別再說了!劉員外是誰你們都知道吧?劉員外介紹的人,能錯嗎!”
村民們當然知道縣裏的大戶劉員外,既然是劉員外介紹的,那自然是錯不了的。
“阿宏!你幹什麼,快跟周師傅道歉!”一聲怒吼傳來,石宏他爹拎著一個棍子怒氣衝衝的趕來了。
石宏一哆嗦,如果真的論力氣,他爹肯定不是他的對手。不過,石宏肯定不可能跟他爹還手。這根棍子石宏印象深刻,有一回石宏氣他娘氣狠了,石宏他爹就是用這根棍子,狠狠地修理了他一番,這可以說是石宏少有的“慘痛回憶”之一。
“爹、爹,您聽我說,我的話您還不信嗎,您冷靜、冷靜……”
石宏圍著張秀才轉,把張秀才當成了人肉盾牌,他爹怒氣衝天,幾棍子不但沒打到石宏,還差點誤傷張秀才,憋的狠了,一把將張秀才扯到一邊去:“你讓開!”舉起棍子就要朝石宏打去。
那邊張秀才哪是石宏他爹的個兒,被一把扯到了地上:“唉喲……”
他爹一看,趕緊丟下棍子去扶張秀才:“親家、親家,我不是有意的,你沒事吧?”
石宏一愣:“親家?爹你把我妹嫁出去了?不對啊,張家沒有兒子啊。”石宏猛然醒悟過來:“不是吧?!”
石宏就這樣鬧哄哄的知道了自己終身已定……
這一場的爭執,也最終在眾人的勸說下暫且偃旗息鼓。隻不過,周鐵匠說什麼要讓石宏給子磕頭賠罪,否則說什麼也不答應留在村子裏。
張秀才很為難,那邊安排了幾個人陪著周鐵匠,好酒好肉。這邊拖著被石宏他爹摔疼的半邊屁股來來到石家。
張秀才也覺得難以啟齒,但是事關全村人的性命,又不能不說。隻是這次石宏他爹一聽磕頭賠罪,當場就炸了,一把將裝著清水的粗瓷碗打在地上,站起來吼道:“磕頭賠罪?親家,俺是個粗人,但是也知道男兒膝下有黃金,男人跪天跪地、跪君跪師跪祖宗,那姓周的是什麼王八羔子,就算說了兩句不中聽的話,道個歉也就是了,憑什麼讓我孩兒跪他?沒門!”
張秀才也無可奈何,他自己也覺得周鐵匠的要求有些過分。張秀才想了想,暗道也罷。
回到家裏,張秀才愁眉苦臉的打開自己的錢櫃,從裏麵取了一錠銀子出來,袖在手中,去找周鐵匠。
出門遇到女兒張鶯兒蹲在院子裏逗螞蟻玩。
“鶯兒,過來。”他招手將女兒叫過來,張鶯兒一隻手拿著樹枝,仰著小臉甜甜脆脆叫了一聲:“爹。”
張秀才長歎一聲,摸著她的頭:“鶯兒,你爹為了你這輩子的幸福,可是把老本都賠上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