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過的艱辛,對於蘇二妞家那條巷子裏的新鄰居,也是一個新奇的體驗。
他們共同見證了一個必死之人,逆天命而活的奇跡。驚奇的同時,也大呼長見識了。原因無他,還是錢氏這個極品中的戰鬥雞,叫這些今日來觀看的鄰裏鄉親大開眼見,大呼從沒見過這等潑辣無知,自私自利,沒德行沒操守,視人命如草芥的婆子。
蘇二妞醒來的時候,連魏郎中都大呼不可能,但又親自給她把脈後,才不可思議地終於確認了,她蘇二妞算是活過來了。
阮氏的命是保住了,但她精神上受了很大的創傷。
但即便如此,命還是保住了。周遭鄰居,無不為了她家真心歡欣鼓舞。倒是那站在院子裏枯站的錢氏,反倒在一群真心欣慰相互笑著感慨“好人好報”的鄰居裏,顯得十分的格格不入。
錢氏麵上似是鬆了一口氣,隨即,卻又反諷“叫俺白受這遭罪,哼!”……
夜裏,人都走光。
蘇二妞坐在厚實柔軟的床沿上,小手一刻不離地拉住床榻上阮氏的手掌。
今天夜裏,特別的悶熱,外麵雷雨不停,少有的刮著大風,門窗關的緊實,木門木窗被大風和雨點擊打得“嘩啦嘩啦”的作響。
房間裏悶熱,蘇二妞的屁股更熱,這是她爹娘寢居的東廂房,她娘小產了,原先身體就弱,這如今,更是孱弱。
才半天時間,她娘一張臉,憔悴成啥樣。
蘇二妞看在眼裏,心疼在心裏。且不說空氣中的悶熱,這夏日裏,她娘睡的床上鋪著厚軟的棉被,她坐著就熱,何況是整個人躺在上頭?
這些苦,隻不過是身體上忍受著就算了。
可是,……蘇二妞心疼地看著阮氏,她娘從睜開眼後,得知肚子裏的娃沒了,就一直不言不語,眼神呆滯的一眨也不眨。
大眼盯著前方,黑洞洞一樣的眼珠,沒有一絲的光彩。……這分明就是精神上受了極大的打擊。隻願她娘隻是一時緩不過勁兒來吧。
蘇二妞心裏一揪一揪的疼,這是從沒有過的感受,這種體驗,她是再也不想再嚐試第二次。
她說不清這心裏的感受,隻是看著她娘,蘇二妞就打心眼兒裏把蘇家老宅人恨上了。
“娘,你放心,俺一定叫蘇家那群白眼兒狼付出代價!”蘇二妞緊了緊握住她娘手掌的小手,麵無表情地說道:“一個都別想逃,一個都逃不了。”
她明明平平淡淡的語氣,沒有一絲硝煙味兒,阮氏的小指輕輕一跳。
“娘,你動了!你剛才動了,對不對?”蘇二妞心裏一跳,驚喜地望著阮氏。滿眼都是期待,但很快,她就失望地苦笑起來:“是俺太心急,出了錯覺了。”
阮氏還是那樣呆滯無神的目光,那雙空洞洞的眼睛,看在蘇二妞眼底,都快懷疑她娘是不是隻剩下一個軀殼活著了。
抿了抿嘴唇,正欲說什麼,“吱嘎”一聲,廂房門被從外麵推開。
頓時一股寒意,從門縫隙裏灌進屋裏來,蘇二妞不滿地扭頭望過去,看到是蘇小溪,忍不住蹙眉怪罪他:“哥,娘吹不得風,你忘記魏郎中的話了?”
蘇小溪抬頭望了她一眼,沒說啥,閃身進了屋,這時,蘇二妞才看清楚,原來蘇小溪不是一個人進屋,身後還跟著蘇三郎。
對於蘇三郎,蘇二妞不能怪罪他,隻抿了嘴唇,靜靜地看著蘇三郎把門給閂上,才又把目光對上蘇小溪:“熱水呢?”
“隔壁魯老太太說過,娘半個月裏都不能沾水的。”蘇小溪聞音知雅,蘇二妞說要水,他立即就猜到蘇二妞是要給他們娘擦洗身體。又想起魯老太太說過的話來,不免勸解蘇二妞來。
“熱水,毛巾。”蘇二妞隻當蘇小溪沒說過話,依然故我,也不多解釋,直接伸出一隻手掌來,攤在蘇小溪麵前,問他要東西。
蘇小溪見蘇二妞變得蠻不講理,聽不進別人的話,隻當蘇二妞是接受不了變故,精神緊繃,才會一時心性大變。
忍了忍,蘇小溪進一步解釋:“妹,你聽哥說,阿娘是小產,和婦人生產一樣,都要做月子的,這樣對阿娘好。月子期間,阿娘是不能沾水的。”
“憑多廢話!”蘇二妞果斷嗬道,挑著眉頭,隻問蘇小溪要熱水:“水和毛巾拿來。”
見她冥頑不靈,他解釋了還是沒用。
這下蘇小溪也火了,忍不住大聲朝著蘇二妞罵道:“以前你傻著,不懂事,俺怪罪不了你。你如今也長腦袋了,咱家現在已經夠麻煩的了,你不給家裏幫忙,就別再添亂!”
蘇小溪火大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