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轉眼已過了三年,如今淑寧虛歲有六歲了。她雖然一直力求低調,但有一個成年的靈魂,怎麼盡力裝也是會漏餡的,幸好她的表現還不算太出格,家人隻以為她是稍微比常人聰慧一些而已。
其實她能順利地不引起家人疑心,倒要多謝一位堂姐妹。京中伯爵府裏的大伯父的次女婉寧,是他僅有的一位嫡女,美麗聰慧,多才多藝,又從小就會討長輩歡心,雖然隻比淑寧大兩歲,已是京中有名的神童才女,名聲傳得連宮裏的貴人們都知道了,太皇太後還曾經叫人帶進宮裏見過。全家人說起這位小小姐,都隻有好話的。
因為這位姐姐太過出色,比普通小女孩聰明許多的淑寧反倒不起眼了。連知道自家女兒比別家的強的張保和佟氏,都在惋惜她比不上大房的婉寧,這倒讓淑寧安心許多。反倒是愛妹如命的端寧,對二堂妹的名聲不屑一顧,有人問起,也隻說:“我妹妹最強。”旁人隻當他是愛護妹妹,一笑置之。
其實端寧對妹妹如此有信心,是有緣故的。自從將教鞭交給母親後,他就沒再過問妹妹的學業,結果過了一段時間,他驚奇地發現,妹妹淑寧已經開始讀成年人讀的書,並每天練寫大字了,而那時她還不到四歲。
淑寧在自己的學業安排方麵非常自律。
張保每天勤於辦差,因此五更就起身,卯時已到了衙門。全家人都跟著他早起,連端寧也因為要讀書而早早起床。原本淑寧年紀最小,可以睡晚些,但她還是跟著五更就醒了。醒來先做一會兒運動,就是伸伸腿扭扭腰之類的,梳洗過後,先是到上房給父母請安,再來是全家吃早飯。飯後張保去上差,端寧去溫習功課,過一個時辰就去先生家。佟氏回房安排一天的家事,淑寧就跟著母親回房,先是自己看書,遇到不懂的就問母親。
佟氏小時候跟著生母讀過幾年書,算是官宦人家婦人中比較少有的有學識的人,一般的問題都可以回答出來。淑寧學上一兩個時辰,等佟氏安排好家事,就要開始學規矩。每日都要學習怎麼走路、行禮,遇到什麼人說什麼話,吃飯喝水有什麼規矩等等。這起碼要花一個時辰,接著就是午飯了。之後,佟氏要小睡一會兒,淑寧也會午休。起身以後,就到院子裏走走,然後練上一會兒大字。
練字的時間是隨著年歲漸長逐漸增加的。等練得累了,她就在房中跟二嫫學針線女紅,或是找母親說話。端寧申時二刻放學回家,而張保每天都要到酉時才回來,一家人吃完飯後稍稍閑聊一陣,然後張保開始教兒女滿蒙文字。過了一更天,全家才會歇下。
淑寧每天都過得極其充實,隻是學規矩這點讓她有點煩惱。佟氏在這方麵對女兒要求極嚴。她本是庶出,自小不受人重視,出嫁後也受婆家白眼,如今離家在外,遲早要回到家族裏去,萬一兒女到時被其他幾房的孩子比下來,她就更沒臉了,因此她對孩子們的教養非常重視,務必要將兒子教育成文武全才,將女兒培養成完美的淑女。
但這些東西對於現代靈魂的淑寧來說,是十分痛苦的折磨。不過,她還沒辦法反抗母親的要求,而且這些東西雖然煩瑣,所謂習慣了就好,漸漸地也就不再排斥,甚至因為每天都練習,那些動作與各種注意事項,早已刻進她骨頭裏,形成條件反射了。禮儀舉止方麵的出色表現,給她帶來一個好處:隻要順了佟氏的眼,她愛做什麼事,基本上不會受到阻礙。她喜歡到父親房裏翻書,佟氏也隻是叮囑一句別弄壞弄亂了書本,就讓她去了。
在這種情況下,淑寧獲得了獨自一人在書房裏翻閱史書的機會。
張保是個讀書人,平日來往的也多是文職官員,在奉天住了幾年,家中已有不少藏書。除了四書五經和各種時憲書籍,就算史書最多。淑寧通常拿一本淺顯易懂的書做掩飾,暗地裏卻查閱那些大部頭。越看書上記載的曆史,她就越覺得糊塗。這個世界似乎與她原來所知的曆史有很多不一樣的地方,曆史的發展可以說曾經發生過多次岔道,但奇怪的是,總會拐回原來的道路上來。
比如說,三國時的漢獻帝,不再是原來曆史上碌碌無為的受氣包,反而是十分精明強幹的一代明君,做了很多事,把三國時期的百年紛爭局麵大大改變了。但他的繼任人卻因為偏聽偏信,導致朝臣獨攬大權,經過幾十年的混亂局麵後,司馬家族成功發動政變,開創了晉朝。
再比如說,唐朝的高宗年間,雖然武皇後依然幹預朝政,但唐高宗李治卻沒有得重病,也沒有把朝政交給老婆,所以女皇帝沒有出現。繼承高宗皇位的原來應該死掉的太子李賢,因為沒有子肆,將皇位傳給了自己的弟弟李旦,然後李旦的兒子李隆基當上了太子,於是曆史的車軌在稍稍拐了一個彎後,又再拐回原來的大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