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手很冷!”
蕭景琛語氣很輕,被吹起的風雪吹淡的聲音飄進顧念的耳朵裏時淡得幾乎快聽不清,但顧念的手卻不由得縮了回去,隻因冰涼的指尖被他探過來的溫暖手指一暖。
意識到異常的她便閃電般得縮回了手去。
從停車場到住院大樓的底樓,不可避免地要身體觸碰,顧念要扶著眼睛不便的蕭景琛以防他不慎摔倒。
外麵風那麼大,雪花也越來越濃密,刮在麵上的冷風吹得整張臉都僵冷無比,顧念雙手托著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地走過了階梯。
目光卻緊緊地落在兩人接觸到手臂的部位。
顧念剛才那閃電般得縮回手的舉動連她自己都覺得失禮,不過好在是蕭景琛並無異樣表現。
顧念側臉,瞥見他的肩頭有密密的雪花融化的一層小水珠,剛伸手想要順手幫他將肩頭的水珠抹去,但腦子裏一閃,這樣做好像不太好,伸出去的手趕緊又收了回去。
一進入住院樓的底樓大廳,吹得整張臉都快要僵硬到癱瘓的顧念顫聲著低低籲出一口氣來,正要鬆開手搓一搓,便聽見了低笑著的聲音。
“滿城風雪,有人在焦慮著等你歸來,心焦啊心焦!”說話的是白霖,正閑適著倚靠在大廳中央的柱子旁,雙手插在褲兜裏,說這話的時候目光朝顧念看了一眼,不等有人接話便挑眉開口,“是嗎,顧念?”
顧念的臉都被冷風給吹得僵硬了,聽到白霖的話時先是一愣,發現白霖的目光正落在她的手上,而她的手還沒有及時從蕭景琛的手臂上收回去。
這樣
顧念再遲鈍,也能看出白霖那含笑目光裏的深深意味,她把手慢慢地手了回去,不是很唐突地立馬縮回去,那是心虛的人才會做出來的事情,當然,不排除,她剛才就是一陣心虛來著地縮回手的。
顧念被凍僵的臉上想要扯出一個牽強的笑容來都比較困難,是被這尷尬的氣氛給折騰得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收手時不由得抿了抿唇,安息一口氣才將白霖那意味深長的話語給拋在腦後,再抬臉時,臉上已經多了誠摯的微笑。
“蕭先生,今天多謝你!謝謝!”
這一聲‘謝謝’是顧念發自內心的感激,萍水相逢的人卻給予她想不到的幫助,這一份恩情她記下了。
顧念說完朝沒有開口的蕭景琛望了一眼,蕭景琛似乎並沒有要回答她的意思,顧念也掛記著病房裏的陸愷,見白霖已經來這裏了,這裏也沒有她的事兒了,再次感謝之後急匆匆地離開了大廳。
她匆忙走開的腳步聲遠去的聲音還在回響,大廳裏的對話聲便低低溢出。
“三哥,她很擔心!”
“恩,看出來了!”回話的人目光朝那身影離開的方向凝了一眼,唇角不由得一勾,心情挺好!
白霖:“那你剛才怎麼不說一句?”
“我隻是在想,她要如何感謝我!”說著他伸手彈了彈肩頭的雪花。
白霖:“……!”
扶額,你居然都想到這個了!
那個,你想要人家怎麼感謝你?
顧念一路腳步匆忙,回到病房時,伸手把病房的門一關,第一時間是去洗手間,看鏡子裏的那張臉,覺察到隻有耳根子有些發紅之外,臉色是僵硬的泛白,人也便輕輕地鬆了口氣,伸手在臉頰上拍了拍。
想什麼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顧念發現跟蕭景琛接觸的次數越多,自己腦子裏的那種想法就越發的莫名其妙。
自我感覺良好的矯情?
她不是剛出學校的大學生,更不是沒有社會經驗的茅廬菜鳥,甚至在最初兩年的公關職位上學會了察言觀色揣度人心。
即便是在麵對合法丈夫謝安泊的時候,都能戴著麵具演著連自己都越來越討厭的角色,卻唯獨在他的麵前,她在心裏越來越明白了一個詞,那就是情不自禁!
情不自禁地展露出自己內心深處最柔軟的一麵!
情不自禁地在觸碰到他的時候渾身會如觸電般地戰栗不斷!
情不自禁地
顧念的舌尖一疼,疼痛感激得她一個激靈得清醒過來,忙用冰涼的手在臉蛋上一抹,睜大著眼睛看著鏡子裏的自己。
她這是,什麼情況?
陸漪菲沮喪至極,因為她在五分鍾之前再一次接到了蕭景琛的電話,電話裏蕭景琛又跟她提到了結婚的事情。
大清早的,又是這種事情。
結婚,結婚,結婚!
誰要嫁給他了?
陸漪菲伸手把手機扔在了一邊,抓了一條浴巾往自己身上一裹,正要走出房間去,浴室的拉門一拉開,有人從裏麵走了出來,伸手拉著陸漪菲的胳膊一拽過去便將她抵在了門背上。
結婚?
蕭景琛,你別想了!
陸漪菲的喘息聲再一次高高揚起,尖叫不斷,粗重的聲音彌漫開來……
顧念在病房裏守了一晚上,下半夜的時候陸愷醒來之後她便沒有再閉過眼睛。
病房裏傳來了陸愷低聲的痛苦呻吟,這聲音雖然小,但卻讓顧念焦慮到再也無法閉眼休息。
“她昨天晚上十點多又一次痛到昏厥!”
姑姑的主治醫生見到顧念之後沉聲說了一句,微微一歎息,“越是到了後期,這種現象將越來越頻繁,你們要有心理準備!”
顧念站在病房的門口,頭一暈,人重重地靠在了牆壁上,哪怕是心裏再有準備,在麵對這個殘酷的事實時她還是經不住這樣的打擊。
“念念!”陸彥鴻喚了顧念一聲,“別站在門口了,你進來坐一坐,休息一下!”姑父眼底湧出一抹心疼來,“待會你姑姑醒來了見到你這樣子,會心疼的!”
顧念的呼吸都跟著滯了滯,腦子裏一團亂,跟著姑父進了病房,她不知道該怎麼跟姑父說有關陸愷的事情,想了幾次要開口都在看到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姑姑時將話噎了回去。
“念念你別難過,你姑姑得了這個病她是有心理準備的,我們盡力就好,不必自責!”姑父給顧念倒上了一杯水,遞給了她。
“我知道!”顧念接過水去,水杯裏的手不由得抖了一下,她埋首,將眼底的苦澀和悲傷掩蓋住。
顧念還記得一年半前接到姑姑住院消息時的情景,晴天霹靂!
“念念啊,這些年我們花了你不少的積蓄,這是我們對不住你的地方,你姑姑一直在叨念著最是對不住你!”
顧念捏杯子的手不由得一緊,抬臉時眼眶紅了,“姑父,別這麼說,我們是一家人!”
養育之恩大過天,他們就是她的父母!她要報答的恩人!
姑父看著紅了眼眶的顧念,心裏歎息著,輕聲岔開了話題,“昨晚上真是多謝了你的那位朋友幫忙,如果不是他趕來及時”
顧念表情一滯,什麼朋友?
姑父卻猶自繼續說著,“昨晚上我發現你姑姑呼吸異常時就急忙通知了護士,但碰巧那位主治醫生臨時有手術在急症室”
姑父話都還沒有說完,顧念便急切出聲,“姑父,什麼朋友?昨天晚上還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還有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發生?
姑父被她這般的表情怔了一下,“他說是你的朋友,他姓蕭,他還留了一張名片給我,說我有什麼事情都可以直接找他!”說完他把包裏揣著的那張白色的名片取了出來遞給顧念,語氣略微停頓了一下,“念念,他,是一位盲人嗎?”
顧念一聽到‘蕭’這個姓,就隱約知道對方是誰了,心裏不由得又是震驚了一陣,接過那張名片的一角,心口便砰砰直跳。
昨天晚上蕭景琛是來過這邊醫院的,顧念隻知道蕭景琛過來幫助她處理了陸愷傷人的事情,卻不想蕭景琛還來過這裏。
顧念的眼眶溫和一潤,把名片捏在手心,心裏一個聲音輕輕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蕭景琛!
“你這病來得可真是時候!”白霖倒了一大杯的白開水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