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姑娘,你看咱們是不是得換個推廣藥膳的法子,又或者去鄰鎮另找一家藝樓?”又一次從“紅袖樓”無功而返,王老板口幹舌燥地回到酒樓,一屁股頹然地坐進椅子裏,狠狠地灌下了一大碗水,才恢複力氣說道。
溫情比王老板更累,每日她要先從修遠村坐牛車趕到鎮上來,同王老板在“天下第一”酒樓彙合之後,兩人再一起去“紅袖樓”找晚娘。
天天都吃閉門羹,這情形已經持續了四五日了。
饒是如此,溫情也沒有想過放棄。
她一麵坐在椅子裏揉著發酸的大腿,一麵分析著眼前的形勢:“王老板,選秀活動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好的推廣方案,不僅成本低,而且大家的參與度高,推廣效果是最好的。”
鑒於溫情堅持不換方案,王老板歎了口氣,便提議去鄰鎮請別家藝樓來合作。
“不行。”溫情抿了一口茶,斷然拒絕,“王老板,咱們既然要做,就要做得最好。若是請了鄰鎮的藝樓來,先不說姑娘們身子嬌弱,舟車勞頓而來能不能表現出最好的一麵,單看影響力,恐怕這個鎮子上認識她們的人不多。”
王老板一蹬腿,急得焦頭爛額,眼看就快過了推新菜式的好時機,頗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咱們這攤子可怎麼辦呢?”
溫情歇了一會兒,感覺身體裏的力氣回來了不少,看天色已然不早,便告辭回家,臨走之前,她想了想,還是對王老板講:“王老板,若是你信任我呢,這事兒就交給我來辦吧,我再去找找晚娘,最遲三天之後,給你結果。”
他一個腰纏萬貫的大老板,三番五次前去,都沒能瞧見晚娘一麵,溫情一個小姑娘,又能做什麼呢?
但事已至此,盡管王鑫麵露懷疑,也隻好死馬當作活馬醫,他點了點頭,算是應允。
第二日起,溫情便改變了策略,不再死乞白賴地賴在“紅袖樓”門前,求通傳求接見,她換了個法子,換了男子的裝扮,潛進了“紅袖樓”。
“紅袖樓”裏,依照慣例,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若你是有錢的大爺,那你就可以挑自己喜歡的藝伎,讓她單獨招待你,若是隻是沒錢的普通客人,非常抱歉,那你就隻能在大廳中坐看今日安排的歌舞。
而且,就算是大廳之中,不同的位置也有不同的標價,將“向錢看”這一宗旨貫徹到底。
這樣的安排,據說曾被鄰鎮的別家藝樓所不齒,但毫無疑問,比起其他藝樓的入不敷出,還需當紅的藝伎出賣色相來維持生計,“紅袖樓”不僅每日賺的盆滿缽滿,還變相地保護了自家的藝伎。
向來隻有“紅袖樓”的藝伎挑客人,卻沒有客人挑藝伎的理,小鎮上的人都傳說,這“紅袖樓”裏的藝伎,個個眼高於頂,明明生就了丫鬟的命,卻老拿自己當公主。
這些消息,都是溫情第一天改換男裝,混跡於“紅袖樓”的大廳中聽曲時獲悉的,雖然隻有隻言片語,但也夠溫情推導出,這“紅袖樓”的當家人晚娘,大概是有感於自己當年被壓迫的遭遇,絕不允許樓外的人欺負自家藝伎。
想明白這一點,溫情大抵就明白了,為何她和王老板三番五次上門,卻都被拒絕了,想來那晚娘並不了解他們,自然不肯出借自家的藝伎了,為了避免糾纏不清,索性連麵都不見。
這原因雖然是弄明白了,但該怎樣去打消晚娘的這個顧慮呢?
溫情思慮了半晌也沒能想出辦法來的問題,卻在蹲守“紅袖樓”的第二日迎刃而解。
那日,上演的正是一出傷悲愛情戲,書生小姐為愛私奔,哪知貧賤夫妻百事哀,最後慘淡收場,各回各家各找各娘。
演到尾聲處,清麗的女藝伎一揮雲袖,用單薄的聲線淒涼地唱道:“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何奈得心心念念怯怯,怎落個悲悲慘慘戚戚?”
這一幕,演的是彼此相愛的兩個人,因為世事艱辛而分開,小姐為愛離家之後卻又再度回家,獨坐於柳樹下感懷神傷,應是極為精彩的一幕,卻被幾個不入流的書生擾亂了。
滿室的寂靜中,那幾個坐在前排的書生突然就吵吵嚷嚷起來,其中一個甚至跳上了戲台,扯著藝伎的袖子嘴裏叫嚷著——這詞不對,沒有表現出戲中小姐的哀情雲雲。
周圍的一眾人等都被嚇了一跳,沒有一個人上前勸阻,那藝伎被困在戲台上沒法下來,瘦弱的影子被圍在幾個書生中間,顯得那般弱小,臉上浮現出驚懼的神色,大抵也是第一次遭遇這種情景,被嚇了個夠嗆,花容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