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初聽聞自己唯一的寶貝兒子被青竹園的兩個小丫頭迷住了,竟然動起了想將這兩個小妮子收進房裏來的法子,大夫人更是氣得渾身發抖。
她霍然站起身來,手指向自己的兒子,不住顫抖,頗有幾分淒婉之色。
盡管目睹了母親的哀戚神色,但溫少雄仍是一副死豬兒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固執地板著臉站在原地,微垂了頭,也不去看自己的娘親。
一旁的小廝立刻緊跟上來,斜眼裏與溫少雄交流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然後上前恭敬地對大夫人道:“夫人,您此言可是有些差矣了,少爺所言未必就是壞事啊。”
大夫人一聽此言,勃然大怒,袖手一揚,將一旁矮桌上的一盞琉璃燈都給摔到了地上,碎成了好幾塊。
“你個狗奴才,跟在少爺身邊,不說進言說點好話,勸勸少爺學點好的東西,竟然還慫恿著少爺往歪路上一條道兒走到黑!這樣的奴才,不要也罷,來人啊,將他給我拖下去,暫且關在馬廄裏,明兒就拿到市集上賣掉!心術不正的人,是萬萬不可留在大少爺身邊的,你們也權當是個教訓,給我長點記性!”說著,大夫人那纖纖細指還不斷地指指點點著屋子裏的其他丫鬟和小廝,語氣不善。
那之前便在溫少雄身邊深得重用的小廝,聽聞大夫人有意要將他逐出府去,卻仍舊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
他拱手行了一禮,不理從外頭走進來的兩個奴才正欲將自己拖下去,條理清晰地道:“夫人,您聽完奴才一句話,再行決定要不要賣掉奴才可好?”
大夫人不說話,隻斜著眼看他,眼神晦暗不明,似乎在猜測這個小廝的葫蘆裏到底賣了什麼藥。
“這犯了死罪的煩人,臨行之前也會給一口美味的吃食,夫人既然已經打定主意要賣掉我,那又何妨聽完我這一言呢?”那小廝微微外泄了臉,篤定地瞧著大夫人,似乎早已確定大夫人會給他這個機會。
大夫人雖然有些遲疑,但最後還是網開一麵,有些生硬地講:“那你說吧,我倒要看看你還能巧舌如簧地說出什麼話來!”
略微停頓了片刻,那小廝有條不紊地娓娓道來:“大夫人,您可曾聽過這麼一句話,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裏頭嘛,修身自然是排在最前頭的,可是也說了還先齊家才能治國,乃至於平天下。若是大少爺能夠收兩個屋裏人,他自然也就知道‘責任’這兩個字如何書寫了,有個屋裏人管束,也省得少爺老是往外頭跑去尋花問柳,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仔細一琢磨,大夫人也覺得小廝的話似乎有理,兒子年紀漸長,對於給兒子娶妻納妾這種事情,大夫人本意是不反對的,隻是一想起青竹園,她就如鯁在喉。
青竹園裏,無疑住著她最大的敵人——早逝夫君的女兒,連帶著,她連在青竹園裏伺候的兩個丫鬟也看不上眼,總覺得生了一副狐媚子相。
“哼,給少雄娶妻納妾都是好事兒,我這個做娘的自然不會反對,可為何少雄要擇了青竹園那兩個狐媚丫頭?”大夫人鼻子裏冷哼了兩聲,不耐煩地道,眉頭忍不住皺起,似乎極為煩躁。
那小廝迎合著大夫人,上前溫言軟語地解釋了一通:“大夫人,您換個角度想,這其實是大少爺對您的一份拳拳孝心啊!您與你溫情不和的事兒,大家幾乎是眾所周知的,就算您不在大少爺麵前提起,他又怎會不知呢?收了青竹園的兩個丫鬟做通房,自然是他想怎麼收拾那兩個小蹄子,就怎麼辦了,有算是間接地為您出了一口惡氣,不是嗎?再者說了,這隻是收為通房而已,以後大少爺該娶妻納妾,一點兒也不耽誤啊!”
聽聞此言,大夫人似乎豁然開朗起來,看向自己兒子的目光,也不免多了一絲欣慰。
原以為溫少雄不過是尋花問柳到敵親不分的地步了,經小廝如此“提點”她倒是豁然開朗,“若真是如此,你倒是功勞不小。”大夫人端正身子,眸中清冷,“下去領賞。”
小廝歡天喜地道謝離去,大夫人輕哼一聲,忽而轉過頭盯著溫少雄,大概是覺著這麼做有些不妥,別過頭,“回去吧,明日一早我便去青竹園。”說完擺了擺手,示意溫少雄離開。
得到大夫人親口應允,溫少雄臉上掩飾不住的喜悅,拱手:“孩兒便不打擾娘親休息,明日一早來給娘親請安。”用了些許力氣扭轉身子,幾乎小跑離開。
偏過頭聽著腳步聲漸遠,大夫人忍不住歎了一口氣,纖指捋了捋垂下的雲鬢,目光轉向一旁伺候的丫鬟,“將這裏收拾一下,讓桂蓮將洗好的水果直接送到大少爺房中。”丫鬟得到命令馬上行動,一人收拾另一人準備去通知桂蓮,大夫人卻是將她喊住,“桂蓮今日也累了,不必來伺候了,水果讓徐媽媽送過去,另外賞賜桂蓮些銀兩,讓她好生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