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男子的近似輕吟的承認卻在柏莎的世界裏激起千層浪,柏莎難以置信的捂住嘴,跌坐在地,搖搖頭,實在不敢相信她最崇拜的人竟然是蛇族!哦,不對,他到現在還沒說明自己的身份,而且也沒有傳聞說過“醫神”艾斯古拉普斯的真實身份是蛇族。
柏莎仿佛久居黑暗的人突然看到一束光,想極力抓住它一樣激動的問道:“你不應該是蛇族的吧?”柏莎語速太快,以至於說語至末尾,連個疑問的語氣都沒能及時加上去。
青衣男子搖搖頭,說道:“艾斯古拉普斯是蛇族的!”
正如柏莎心底害怕的一樣,他果真是蛇族。明歌雖然不太了解魔法,但關於艾斯古拉普斯的事跡還是多多少少聽聞過的。
艾斯古拉普斯,民間的遊醫,因為精湛的醫術被廣大受益者尊為“醫神”。艾斯古拉普斯隻會出現在那些需要他的地方,那些神明的光芒照不到的地方。那裏的人們沒有得到神的恩賜,沒有機會沐浴聖光攘除病災,但他們相信有這麼一個人,不,一個神,自始至終都沒有拋棄他們,這個“神”就是艾斯古拉普斯。艾斯古拉普斯為了回應那些期待他的人們,不斷的行走著。每到一處,祛災降福,留下可以拯救病痛的藥方。他治病的方式完全與牧師不同,牧師是借助神明的聖光來洗淨人類的軀體,從而驅除掉所有病痛。但艾斯古拉普斯隻能借助傳統的治療方法,親身嚐試每一種病痛,然後才能熟知這種病症,最後開出藥方。曾經有人說過這種治療方法麻煩的要死,但是大陸上信徒千千萬,病痛者又不是區區幾個,更何況窮人想要得到牧師的治療術簡直是癡心妄想。那些所謂的牧師寧願把時間花費在研究如何能讓體能老退的貴族重展雄風也不願理會來自最底層的聲音。漸漸地,艾斯古拉普斯的名字被越來越多的人知道了。
傳聞提起艾斯古拉普斯,都會誇讚他在醫術和空間魔法上的造詣。經他注釋過的空間魔法書籍甚至要被緹琉亞魔法學院的老師拿到課堂上仔細講解一番,往往很簡單的一句注釋就能引起一場改革,一場關於空間魔法的改革。柏莎利用空間契約書把身處罕南位麵的明歌召喚回來,這已經可以證明艾斯古拉普斯在空間魔法上登峰造極的造詣了。聽說艾斯古拉普斯最初在空間魔法上下功夫的動機是想要盡快的趕到病痛者身邊,替他人承受一部分的痛楚,當然這是對艾斯古拉普斯的美化,說不定是用來逃避教會的追殺呢?你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為人們免費治療,教會的那些蛀蟲還怎麼壓榨百姓呢?這些也都是傳說,真假不說。但現在艾斯古拉普斯就在自己的眼前,與明歌在記載上看到的描述一樣,青衣蓑笠,花草籮筐,而且還有這麼強的實力。但記載上並沒說明艾斯古拉普斯的種族啊!所以關於艾斯古拉普斯是蛇族這點,已經不是柏莎一個人接受不了了,說到底明歌從心底排斥這種現實。
明歌轉頭看了一眼柏莎,有點擔心的問道:“怎麼了?”
自己最崇拜的人竟然是蛇族,這對誰都是個打擊。但好在柏莎心理承受能力強,平複了一下,便坐到明歌旁邊,雙手抱膝,跟兩個人一樣,靠著樹杆。
柏莎指著原先蛇族強者倒下去的方向,問道:“如果不是你出現的話,或許我現在雙手已經沾滿鮮血了!”
艾斯古拉普斯輕聲說道:“如果是因為要活下去的,你並沒有錯!但如果要是出於對蛇族的仇恨的話,那就是我們的錯了!”
明歌一怔,問道:“對蛇族的仇恨?”
艾斯古拉普斯轉頭看看明歌,說道:“聽我講個故事吧!”沒等明歌答複,艾斯古拉普斯就開口說道:“傳說很久以前,人類和蛇族的關係非常融洽。那個時候的人類成長到一定地步的時候,會躲到門後,蟄伏七天七夜,褪去身上的皮囊,從而讓自己再次成長。神不忍心看到人類用這種方式為代價成長起來,所以讓蛇族承擔起人類的痛苦。從此以後,人類舍棄了脫皮這種成長方式,代之的是蛇族。可人類並沒有因為蛇族承當了本該由自己承受的痛苦而感激蛇族,反而將蛇族視為不詳的種族,拒絕與這個不詳的種族進行一切的交流,甚至不惜發動戰爭,把蛇族從人類的世界中抹除掉。被人類排斥的蛇族並沒有得到其他種族的同情,最終蛇族發覺能夠拯救蛇族未來的還是自己。”
等到艾斯古拉普斯停頓一下,柏莎有些按耐不住的問道:“這是真的嗎?”
艾斯古拉普斯笑了笑,說道:“如果我展現出的是本體,你們還會像先前那樣不受拘束的跟我交談嗎?”艾斯古拉普斯沒聽到回複便繼續說道:“被到處追殺的蛇族終於忍無可忍,他們想反抗這個不公平的世界,但他們沒有足夠的力量。但他們找到了一條捷徑,一條反抗這個世界的捷徑。”
艾斯古拉普斯隨手拿過來一根藥草,遞到明歌眼前,說道:“這草能救人,也能殺人!同樣的道理,蛇族能為人類承擔痛苦並不表示蛇族不能給人類帶來痛苦。經過數千年的努力,蛇族發現了族內隱藏著的神秘力量。其實,並沒有多麼神秘,用你們人類的語言來概括的話,就是毒藥,可以一擊必死的毒藥。並不是每一個蛇族身上都具有致命的毒液,具有致命的毒液隻存在極少部分蛇族身體裏,或許連擁有者都不知道自己有著能毒死成年巨龍的毒液。”
當艾斯古拉普斯說到“毒液”的時候,明歌聽到旁邊的落葉被掃動的聲響,明歌轉過頭,看向近在咫尺卻朦朧不清的柏莎。她竟然在抖動!明歌心底吃了一驚。柏莎很會控製自己的感情,以至於如果不是依靠背後寬厚的樹背稍稍察覺出柏莎精神世界的不平常的波動,明歌還會天真的以為此刻的柏莎跟自己一樣,在聽著與自己無關的故事。
明歌尚且能察覺出柏莎精神上微妙至極的波動,那艾斯古拉普斯又怎麼會不知道呢?從剛才第一眼映現出的火紅,艾斯古拉普斯心底裏不詳的預感多少被應驗了點。自己殺了多少生命,別說去數了,就是在心底裏想一想,艾斯古拉普斯都會從後背冒出一陣冷汗。
艾斯古拉普斯壓了壓頭上的蓑笠,輕聲說道:“有很多無辜的蛇類被牽扯到向人類複仇的這條道路上,即使大家都清楚這條路的盡頭不會出現所有蛇族所希望的未來,但大家還是一如既往的投身到複仇當中。有很多蛇類因為被頻繁的抽取毒液,加上不能及時的補充生命力而丟掉性命。那些即將被抽取毒液的蛇類的眼神,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他們相信自己所奉獻的必將得到稱讚,但他們所不知道的是由於他們的無私使得很多小孩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兄弟姐妹!怎麼樣?這就是真正的蛇族!”
明歌沉默良久,終於問道:“先生為什麼選擇回到這裏?以先生的名望,完全可以在這片大陸上擁有一席之地啊!”
艾斯古拉普斯拉下蓑笠,抖了抖繼續戴在頭上,說到:“正如這頂蓑笠,即使再怎麼變還是要被戴在頭上的,因為這裏就是他原本的歸宿。不是嗎?”
頓時明歌心生敬意,點點頭說道:“我一直有個疑問,雖然知道與我們這兩個人類了無關係,但是身為加德文座下的騎士,如果不能彌補之前所犯的過錯的話,那就有悖於騎士的精神!”
艾斯古拉普斯像是知道明歌心底所想,搖了搖頭,然後站起來,在空中隨意地搭建出一個傳送門,轉頭對柏莎說:“這片空間被我用特殊的魔法構建成了結界,而你的傳送魔法雖然簡化了不少,但貌似是按照我的公式構建的,所以能進入到這裏來,並不是你的公式有什麼錯誤。這扇傳送門可以傳送到封德奈附近,可以說是我的專用傳送門吧,所以你們用這個完全可以離開這片結界!”
明歌和柏莎不約而同的站起來,柏莎看著那扇隱隱波動的傳送門,再看看被蓑笠遮住臉龐的艾斯古拉普斯,突然大聲問道:“那個空間契約書是怎麼回事?”
明歌嚇了一跳,拉了一下柏莎。柏莎把明歌手一甩,聲音有些哽咽的說道:“空間契約書這東西完全違背了所有的已知規律,是超越魔紋矩陣的存在,也就是說這東西本就不該存在,可為什麼被你創造出來了?還有為什麼到了我們溫莎家族手裏?你知不知道這東西是怎麼被送到我的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