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我認識的記者——格雷格·紮卡裏(Gregg Zachary),在2008年寫過一篇文章,關於非洲正在悄然進行的一場農業革命:

東非和南非的蔬菜、水果和鮮花的出口量已經超過每年20億美元,而25年前這個數字幾乎為零……“農業的驅動力主要是城市化。”倫敦海外發展研究所農場專家史蒂夫·威金斯(Steve Wiggins)這樣認為。越來越多的人離開非洲的農村,留下來的農民擁有更多的土地,而城裏需要購買糧食的人也越來越多……跨國公司正變得越來越多地參與非洲農業,它們逐漸摒棄種植園式的耕種,轉而開始與農民進行個體承包合作,有時候與他們中的幾千人簽合同,有時候甚至隻有數百人。中國和印度把非洲當作一個潛在的糧倉,因為他們都急切地想滿足日益擴大的中產階層群體的胃口。

被稱為“合同農業”的實踐已成為非洲逐漸強大的關鍵因素。買家同意購買農民提供的一切——咖啡、棉花,甚至魚。這樣農民不用擔心產品賣不出去而爛掉,就可以盡可能多地生產糧食了。而且由於購買者——國內企業或跨國公司——從中獲利,他們就有動力幫助農民提高生產力,為他們提供培訓和價格優惠的種子。非洲主要作物的國際買家,無論是來自歐洲、亞洲還是美國,都再三告訴我,非洲的小農戶都是依靠自家的土地和勞動力,而且不太使用化肥這樣比較昂貴的投入,這樣比種植園種植效率更高。

我敢打賭,就像手機一樣,很多基因工程的食品革命都將在發展中國家發生。如果北方各國的有機食品行業繼續禁止一切轉基因,那麼他們可能會將市場和聲譽讓給更美味、更健康、對土壤和生態更溫和的轉基因食物。

至於在美國,那些能夠提供藥用功能的基因食品成功的可能性應該比較大。很快我們就能看到轉基因的豬,其豬肉含有有利於心髒健康的歐米伽3脂肪酸,就像魚肉一樣。健康熏肉!(對於那些想知道的人:其中的健康基因取自一種蛔蟲。)現在,我們已經知道,紅葡萄酒中的白藜蘆醇是法國人壽命較長的秘訣,盡管法國人同樣偏愛黃油。最近有一種轉基因的紅酒正在中國進行開發,這種紅酒中含有的白藜蘆醇是法國紅酒的6倍。(其中起作用的基因是從一種野葡萄引進、用來提高植物的抗真菌能力的。從葡萄藤的角度來看,這也是白藜蘆醇原本的功能。)得克薩斯州的研究人員已經開發出一種轉基因胡蘿卜,能夠提供足夠的鈣,從而避免那些因為無法從奶製品中獲得足夠的鈣的人群患骨質疏鬆症的危險。杜邦先鋒也正在開發一種轉基因高油酸大豆油,稱為TREUS,它能消除烹調過程中引入的反式脂肪酸。

這些都是對美國人心髒有益的好消息。(這個不含外來基因,它是通過對一種基因進行抑製,使大豆不再產生不太健康的多不飽和亞油酸,這種大豆產生的是單不飽和油酸,橄欖油裏邊也含有這種東西。這是一個有趣的邊緣例子。不知道反對基因工程的人是否依然會對這樣一種由GE公司開發,但並不含轉基因的產品網開一麵?)

我相信,如果基因工程是用來消滅人類疾病的,恐怕就很少有人會抱怨了。目前有五六個正在進行的項目是針對蚊子的,它們設法讓蚊子殘疾或斷種,使它們無法傳播瘧疾和登革熱。日本科學家正在開發一種含有霍亂疫苗的水稻;韓國科學家正在研究一種含老年癡呆症疫苗的番茄品種。佛羅裏達州的一名牙科科學家發明了一種蛀牙的永久療法,使用的正是引起蛀牙的鏈球菌的轉基因版本。通過基因工程和克隆技術的組合,瘋牛病就可以從牲畜(和人類)中徹底消除。我想知道歐洲對此將做何反應,因為20世紀90年代的瘋牛病正是促使人們開始反對基因工程的源頭。

接下來是樹木。反對者們經常宣稱:“如果我們沒有能夠實現某某目標的話,我們的後代將永遠不會原諒我們。”在現實中,我發現後人是不太回頭看的;即便他們回頭看,也不會注意到當時的問題是什麼;即便他們注意到了,他們也並不在乎。不過在我成長的過程中碰到過一個例外。我小時候的暑假都是在密歇根州度過的。我的曾祖父那一代砍掉了整個州的白鬆和挪威鬆林。“開工砍樹啦,夥計們!”我父母的房子位於整個半島南部僅剩的兩片原始鬆林之一,我們的白鬆有150英尺高。所以我知道我們失去了什麼,我無法原諒。你可以在吉姆·哈裏森[吉姆·哈裏森(Jim Harrison),美國著名詩人,其詩作以描寫自然著稱。]的《真北》(True North)中領略到那一代人當時的憤怒。其中有一個參與砍伐北密歇根森林的“劊子手”,他的兒子花了一生的時間來了解和記恨父親對土地所犯下的罪行。

這不僅僅發生在過去。兩三年前,我和妻子去了塔斯馬尼亞島,看到了世界上最高的硬木樹種,氣派的桉樹有將近300英尺高。它們中一部分是受保護的。但仍有很多在遭受砍伐,不是用來做木材,而是要鋸碎,然後做成紙板。這就像看到一個斯特拉迪瓦裏做的小提琴被砸碎當柴燒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