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伊人拿過紙包,放在桌上打開,隻見裏麵是一些銀黃色的粉末。
“是誰下的手?”林伊人一邊問,一邊拿著竹簽,小心查驗著粉末。
施莫遲疑一瞬,垂首道,“秋家三公子和四公子。”
“秋盛嵐,秋熾冉。”林伊人眼神微冷,“你不過是去換個解藥,雙方解開誤會便罷了,他二人為何不依不饒,以多欺少?”
施莫道,“隻因我去時,秋閃閃身上所中之毒已經被言公子解了。”
“言緒?”林伊人瞳孔一縮,直起身來,“他不是與我們一起離開秋逸山莊了嗎?”
“具體情形不得而知,”施莫道,“不過,言公子看來對孔雀雪的藥性頗為熟悉,而且秋莊主似乎已經邀請言公子入住莊內。”
林伊人放下竹簽,“那你是如何得到這解藥的?”
施莫道,“秋逸山莊不肯交出解藥,屬下隻好擅自做主,激其以二敵一,五十招內若屬下未敗,秋逸山莊便將解藥交出。”
“五十招……”林伊人沉默片刻,自懷中取出一個白色小瓷瓶,從中倒出一粒紅色藥丸,“此藥是固本培元的靈藥,但藥性頗為霸道,你先回房歇著,回頭我讓祁境過去你再服下,若是有個萬一,他可在一旁輔你一程。”
“多謝翯王體恤。”施莫惶恐抱拳道,“屬下身邊有藥。”
“外傷易好,內傷難複,”林伊人搖頭輕歎,“倘若這一身功夫廢了,是沒法待在子衍身邊的,你自己個兒掂量輕重吧。”
“那……”施莫猶豫片刻,“屬下在房裏等著祁境。”
林伊人微微頷首,“往後不要隨意逞強,那秋逸山莊屹立武林多年,子嗣皆非凡品,今日之事純屬僥幸,秋慕堯若果真想要你性命,你又怎能回得來?”
“是。”施莫眼中流露出一抹感激之色,躬身退下。
夜幕低垂,月白風清,林伊人看著屋內躍躍燭火,眸中若有所思。
早間在秋逸山莊,言緒巧舌如簧,言辭犀利,對秋慕堯並不客氣,為何轉眼間,秋慕堯便將他請入了山莊?
眾人皆知,言緒力薦月圓之夜誘葉浮生入甕之計,明麵上是為了助秋逸山莊保住烏玠令,實則是為了報十六年前葉浮生血洗倚嵐門之仇,秋慕堯胸有城府、老謀深算,絕不可能不清楚言緒的心思,為何在已有了陣法相佐、眾人聲援之際,依然如此看重言緒之力?
孔雀雪出自苗疆,雖然並非致命的毒藥,但調配解藥卻異常繁複,從施莫給秋閃閃下毒,到返回秋逸山莊呈送解藥,間隔的時間並不長,言緒能夠在如此短的時間裏,便解了秋閃閃的毒,顯然隨身帶著解藥,一個倚嵐門弟子,為何會常備苗疆之毒的解藥呢?
此外,言緒明明已暗中盜取了辰延令,卻堂而皇之將一切罪責都推到了葉浮生的身上,他要辰延令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一連串的疑問在林伊人心頭盤桓,猶如雲山霧障,撲朔迷離。
“王兄……”
床榻之上,林子衍眼神迷離,麵上浮起痛苦之色。
“子衍,你且再忍一忍。”林伊人趕緊走到床榻旁,“解藥已經拿到了,王兄擔心會有什麼意外,故而要等祁境找了大夫來看過,才能確定是否給你服用。”
“母妃可曾來過?”林子衍昏昏沉沉嘟囔道,“每次我臥於病榻之時,母妃都會來宜夙殿看我……”
林伊人知道林子衍恍惚間以為身處宮中,一心盼著母親前來探視,不由心中一陣苦澀,“子衍,身上哪兒疼?王兄先以銀針給你緩解一下。”
“王兄,”林子衍急急抓住林子衍胳膊,執拗道,“等母妃來宜夙殿給我紮針,母妃紮的不疼。”
“子衍,”林伊人沉默片刻,“覃貴妃遠在在筱安,眼下我們在淩波鎮……”
“若是母妃來了,王兄定要叫醒我,我好久沒有見著她了,王兄定要叫醒我……”林子衍仿佛沒有聽到林伊人之言,闔上眼眸,再次陷入昏睡。
林伊人靜靜看著林子衍,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燭火嗶剝,勾勒出他俊美容顏,在夜色中明滅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