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雲鶴、燕西孺、周施南三人對視一眼,正欲開口,卻被言緒冷聲打斷。
“風前輩,我與小扇自幼孤苦,幸得師門收留才苟活至今。十六年前,葉浮生乘師祖閉關修煉之際血洗天都峰,倚嵐門內屍橫遍野,慘不忍睹,師祖也因此受到驚擾,走火入魔而亡。如今我眼見有機會可以手刃葉浮生,又怎肯假借他人之手報仇雪恨?”
“言少俠,”風清然道,“葉浮生一身武功登峰造極,出神入化,他若出手,那空門之人……”
“風前輩不必說了,”言緒再次打斷風清然,轉身道,“小扇。”
穀小扇在言緒身後脆聲應道,“師兄。”
言緒道,“昨夜我同你說過,殘司陣那空門凶險異常,你如今可願與師兄換一換?”
“自然不換,”穀小扇起身道,“待葉浮生來了,我隻需抵擋一息工夫,便會找個地方躲起來。師兄要在歿門與葉浮生正麵交手,還請諸位前輩和英雄看護好他,師兄是倚嵐門最得意的弟子,若是他出了什麼狀況,我回了師門是沒法向師父交待的。”
說罷,眉眼彎彎,抱拳朝眾人深深一揖。
風清然看著穀小扇,默然片刻,終是微微歎了口氣,不再言語。
“多謝風前輩成全。”言緒朝風清然抱拳輕揖。
林伊人靜靜聽著眾人對話,眼簾微垂,眉目間未起絲毫波瀾。
秋慕堯輕咳一聲,拿起楠木矮幾上的銀針,繼續對眾人道,“雖然十九人的人選目前尚未確定,但秋某可先將原陣法中各人所處的位置,給諸位展示一下。”
說罷,十六道銀光自秋慕堯手中飛出,穩穩紮入矮幾之中。黑子白子之間,十六根銀針零星分布,微微抖動,仿佛夜幕中閃爍的星子。
“青龍心月狐,朱雀軫水蚓,白虎畢月烏,玄武鬥木獬?”欽寒殿宗主吳昇陡然起身,神色大變。
吳昇一向不溫不火,風度翩翩,眼下神色突然如此異樣,眾人不由暗自詫異,齊齊向秋慕堯看去。
秋慕堯對吳昇道,“秋某隻是依照高人當日留下的手劄擺出這陣法,卻不知這陣法到底有何獨具匠心之處,吳宗主能否與我等說個明白?”
“老朽今日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吳昇長長吐了口氣,指著楠木矮幾上的棋子和銀針道,“古今陣法,大多與五行、八卦、二十八星宿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心月狐,軫水蚓,畢月烏,鬥木獬正是二十八星宿其中四個星宿,分別對應青龍、朱雀、白虎、玄武四象,各有其形態軌跡。所謂世間萬物相生相克,在二十八星宿之中,亦有彼此牽製,絕不可同時布陣的星宿,而這心月狐,軫水蚓,畢月烏和鬥木獬,便是那函矢相攻、一觸即發的四個星宿。”
柳雲鶴疑惑道,“如此說來,若是稍有差池,殘司陣便會分崩離析,而陣中之人亦將萬劫不複了?”
“非也。”吳昇擺袖,“此陣之精妙在於首尾相繼四字,即心月狐、軫水蚓、畢月烏、鬥木獬四星宿之間,並無任何直麵攻擊的機會,而是彼此相連,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如漩渦般盤旋,將十六人之力擰成一股,則陣法啟動之後必有摧枯拉朽,風卷殘雲,排山倒海,天崩地裂之勢。此前,吳某一直不解為何陣法之中十六人武功路數必須各有所長,遠程激射、短兵相接、刀槍劍戟、弓弩斧鉞缺一不可,如今看來,實則是為了避免四星宿之間相生相克之力,亦是設陣之人不得已而為之事。”
吳昇言畢,眾人皆默然不語,承訓閣內頓時寂靜一片。
原本眾人雖知殘司陣威力強大,但亦覺啟動陣法的前提太過死板,正打算乘著今日議事之時,提出隨機擇取十六人布陣的法子,如今聽了吳昇一席話後,不禁麵麵相覷,額汗涔涔,倘若真的隨機擇取十六人布陣,陣法啟動後恐怕無需葉浮生動手,在座之人便彼此殘殺殆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