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境將一盤洗淨的水果放到案幾上,“穀姑娘請隨意。”
“多謝這位哥哥。”穀小扇朝祁境抱了抱拳,抓起兩個草莓放入口中,邊吃邊道,“今日太子將我嚇得半死,月圓之夜前阿緒又走不了,我想著總得讓太子順順氣,否則同住在這院裏實在太不安心,指不定什麼時候腦袋就搬家了。”
林伊人道,“早間你對太子可有做錯了什麼事?”
“我在師父麵前也沒有這般老實過,”穀小扇回憶片刻,喃喃道,“莫非無意中觸犯了什麼宮裏的規矩?”
林伊人撩袍坐入圈椅,不置可否,“你為何不與言緒商量此事,反而前來找我?”
“阿緒性子一向孤傲,我怕……”穀小扇眼神黯了黯,“若是我去給太子多磕幾個頭,便能讓他順氣就好了。”
“磕頭?”林伊人眸中明滅幾番,“既然未曾做錯什麼,又何需低聲下氣迎合太子?”
穀小扇悶聲道,“可我見……太子盯著阿緒的眼神很是嚇人。”
林伊人唇角微勾,“你怕太子?”
穀小扇思忖片刻,抓起一把草莓,一股腦兒塞入口中,不甘不願地點了點頭。
林伊人輕笑一聲,“那你為何不怕我?”
穀小扇揉了揉鼻子,又拿起個桃子,啃了一口,“你長得好看啊。”
一旁,祁境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林伊人有些尷尬,涼涼掃了一眼祁境,祁境立刻斂容屏氣,目不斜視,宛若木頭人一般。
林伊人無奈,繼續對穀小扇道,“太子天之驕子,儀容非凡,眾人景仰,為何他要與你擲棋,你倒急著遠遠逃開?”
穀小扇正色道,“阿緒說皇家之人陰險狡詐,口蜜腹劍,不許我與他們接觸。”
“話雖有理……”林伊人抿了抿唇,“但皇家中也並非個個都是惡人。”
“要我說啊,你那東籬草堂今後也離皇家遠些,”穀小扇啃著桃子道,“否則好不容易賺了些銀子,都會被他們搜刮幹淨的。”
祁境再次抖了抖肩。
林伊人輕咳一聲,似笑非笑道,“你自己的麻煩尚且束手無策,如今倒還有空關心別人?”
“我們江湖人士都正氣凜然,義薄雲天!”穀小扇道,“何況,你又不是別人,你是我穀小扇的患難之交。”
林伊人淺笑,“多謝穀女俠告誡,太子之事且容我想想,稍後有了什麼法子再知會你。”
“多謝沈哥哥!”穀小扇眉開眼笑,跳下椅子朝門外走去,“上次說過了,今後叫我小扇就好……”
林伊人道,“知道了。”
看著穀小扇身影消失在門外,林伊人的麵色漸漸沉了下來。
“祁境,”林伊人撩袍而坐,“對於阿緒評價皇家之辭,你怎麼看?”
“莫非言公子與皇家此前有過什麼恩怨?”祁境道。
“應該不會。”林伊人緩緩搖頭,“江湖中人對朝堂一向敬而遠之,言緒可能是擔心穀小扇一不留神惹了什麼禍事,故而這般叮囑她。”
祁境道,“月圓之夜在即,言公子和穀姑娘在陣法中異常關鍵,太子又何必在如此緊要關頭咄咄逼人?”
“太子是衝著我來的。”林伊人道,“如若所料不錯,穀小扇適才踏入吟薇閣,可謂正中太子下懷。”
祁境忿忿道,“太子有意挑釁,那公子如今又該如何?”
林伊人思忖片刻,走進裏屋,拿起案上的毛筆,蘸了蘸墨,在宣紙上寫了幾個字交給祁境,“把這個給申姑娘。”
祁境滿腹狐疑地看了看宣紙,“還要帶什麼話嗎?”
林伊人唇角微勾,“不必了。”
沉芯閣內,林澗之揮舞著宣紙,怒容滿麵,“婁燾暴雨!就憑這四個字?林伊人想做什麼?威脅本太子?”
“太子,”無相躬身輕揖,“依屬下看來,翯王此舉並非威脅,而是心存妥協之意。”
“妥協?”林澗之怒叱道,“父皇派我與工部侍郎韋鵠旦去婁燾巡查水利,我卻轉道來了淩波鎮,若真要追究起來,本太子就犯了欺君之罪!林伊人說婁燾暴雨,無非就是想提醒本太子不該留在此處,這還算不得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