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言緒和阿朵十三歲,穀小扇剛滿九歲。
穀小扇雖對少女情愫一無所知,但從言緒赧然的神色間,多少察覺了些許端倪。第二日,她悄悄拿著針線和破布頭,將自己關在了屋子裏。
言緒和父親不明所以,直到夜間,聽到了穀小扇撕心裂肺的哭號聲。
言緒倉皇衝入穀小扇屋內,見到了觸目驚心的一幕……穀小扇的指尖被戳了許多針眼,放在床頭的荷包,針腳粗糙,灰頭土臉,百拙千醜,血跡斑斑。
言緒輕攬著嚎啕大哭的穀小扇,為她拭去額間細汗,小心把荷包揣進懷裏。鄰家阿朵眉清目秀,亭亭玉立,還有一個心靈手巧能描龍繡鳳的娘。他家的野丫頭,穿不上那些紅飛翠舞的漂亮衣裙,更沒有娘親教過一絲一毫的針線活。
穀小扇趴在言緒懷中漸漸入睡。可言緒耳畔,卻一夜都是穀小扇哭泣的聲音,“阿緒,以後我給你做更好看的荷包。”
第二日,言緒便將荷包還給了阿朵。看著阿朵漸漸失去血色的雙唇,言緒垂首道,“小扇沒有爹娘,此生,我是要照顧她的。”
看著阿朵抹淚遠去,穀小扇歡快地從牆角後跳出,抱著言緒親了又親,絲毫不掩飾自己沒心沒肺的興奮之情。
“阿緒今後便是我的!我一個人的!”那一年,穀小扇站在街角的石墩上,這樣驕傲地對小夥伴們宣布。
言緒看著穀小扇閃閃發亮的雙瞳,發現父親的笑容裏多了些苦澀。
那一年,銀裝素裹,大雪漫天,紅梅怒放,殷殷如血,父親死在了一柄名動天下的利劍之下。
“阿緒,”臨終前,父親沾血的手緊緊攥著他,“不要……告訴小扇……”
言緒痛苦闔上雙眸……那無法拭去的血色,將自己和穀小扇永遠割裂開來,那曾經令人眷戀的溫暖,如今隻餘殘垣斷壁,大雨滂沱……
父親死後,言緒身邊突然出現了一些神秘的人,他們行動迅速地埋葬了父親,並將他帶到了苗疆偃月國。
在偃月國的皇宮裏,言緒被眾人喚做少主,他記憶中模糊的母親,風姿綽約地出現在他的麵前。
“緒兒,”母親的聲音柔和美妙,撫慰著言緒幹裂的心,“今後你便叫姬緒,偃月國筠皇是你舅父。”
“我要報仇。”言緒道。
“偃月國就是你的家,你父親的仇,娘會去報。”母親的手溫暖而柔軟,卻怎樣都沒有父親那寬厚粗糙的掌心讓人感到由衷的踏實。
“我要報仇。”言緒繼續道。
“穀小扇已經被接回倚嵐門,這世間能殺葉浮生之人,她可算得一個。”
“我呢?”
“那丫頭丟了魂般在你身邊坐了半日,便躲進破廟裏再也不肯出來。我將你接來後,她日日四處尋你,變成了個討人嫌的乞兒。”母親的笑聲在空曠的大殿中顯得極為刺耳。
“我要去倚嵐門。”言緒攥了攥拳。
“去那兒做什麼?”
“學藝。”
“學藝?你父親便是倚嵐門最傑出的弟子!”母親的呼吸突然有些急促,“葉浮生武功蓋世,以你的功夫,不但報不了仇,還要賠上一條性命!”
“可母親說,小扇能殺葉浮生。”言緒沉聲道。
“若不是你父親,那丫頭早已死了……”母親驟然轉身,厲聲道,“可如今,他還是殺了止陽!”
“我要去倚嵐門,我要報仇。”言緒俊美的輪廓帶著冰冷而嗜血的殺意。
母親沉默半晌,“今後我自會派人與你聯係,記住,你身後是整個偃月國的勢力,凡事不可鋌而走險,孤注一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