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彥霽正要開口,卻不料南宮冀突然插話道,“我才不要住在旁人府中,閃閃隨我一起,住在淩海幫的驛站裏,進出都方便,圖個自在。”
“南宮冀,”秋彥霽抿了抿唇,神色有些慍怒,“莫說閃閃隻與你訂了親,絕不可能與你同住驛站,便是你二人成了婚,那驛站住食粗陋,又怎能讓閃閃枕穩衾溫,安適如常?”
“那……”南宮冀抓了抓腦袋,似乎亦覺秋彥霽言之有理,“我就勉為其難,隨你們住在麓林苑算了。”
秋彥霽瞋目結舌,頓時為之氣結。
秋閃閃瞪了南宮冀一眼,嗔怪道,“哪個邀請你去麓林苑了……”
“南宮大哥,”洛小北在一旁樂不可支,“麓林苑若是沒多餘的客房,你倒是可以同我擠一擠。”
“你?”南宮冀鄙視地看了看洛小北,“長得倒是漂亮,可惜小爺我沒那斷袖之癖。”
洛小北長歎一聲,若有若無瞟了林伊人一眼,“江湖傳聞沈東籬與蘇卓雲曖昧不清……也不知姐姐是怎麼想的……”
林伊人身形頓時一僵。南宮冀見狀,終是沒繃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來人。”林伊人揉了揉額角。
侍衛應聲入內。
“帶他們下去休息。”
“是。”
“王爺,”秋閃閃烏瞳輕轉,滴溜溜在林伊人身上繞了一圈,“船上大約隻有我和小扇兩個女子,夜間……言公子照顧總是不便……”
林伊人微微頷首,“你去看看穀姑娘的情形,言公子日間殫精竭力為祁境療傷,恐怕眼下已力不從心,隻是要煩勞秋姑娘了。”
“王爺客氣了。”秋閃閃淺淺施禮,隨眾人一起退下。
林伊人看著艙內躍躍燭火,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秋閃閃顯然想通過照顧穀小扇與言緒接近,可言緒與穀小扇之間那近乎血脈相連的情感,又豈是旁人能夠輕易介入的……
朦朦朧朧的月色透過艙房的窗欞,灑落在冷綃薄帳上,蒼白冰涼,清冷寂寂。黑暗中,仿佛隻餘下穀小扇孱弱的呼吸聲,一起一伏,細不可聞。
言緒抱著穀小扇,在艙房內靜靜坐著。穀小扇的頭倚在言緒胸口,一動不動,如同她兒時玩鬧累了,賴在他懷中入睡一般。
“小扇……”言緒修長手指拂過穀小扇冰涼的額頭,點漆雙眸中滿是柔軟的疼惜,“再撐撐……”
懷中之人雙眼緊閉,昏昏沉沉,輕盈單薄得仿佛隨時可能魂飛魄散。
言緒緊了緊手臂,下顎抵在穀小扇發間,一聲喟歎自俊美唇角溢出,如同秋夜星子的嗚咽,蒼涼悲愴,轉眼滾落在浩浩蕩蕩的奔流中。
他該拿她怎麼辦?這些年,瘋狂的仇恨如同鬼魅般一步步吞噬著他的心,可他一刻都不曾忘記,比複仇更重要的,是為她尋得祛毒的良方。
已是午元十三年秋,到了明年,穀小扇便十七歲了。長年隻食果蔬令她的身形遠不如同齡女子那般玲瓏有致,寒毒日以繼夜的侵襲,又讓她脆弱得經不起任何持久的打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