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閃閃一直把自己反鎖在艙房內,秋彥霽敲了幾次門,秋閃閃都不應聲,秋彥霽小聲勸慰幾句,見艙房內依舊毫無動靜,隻好垂首作罷。有些事,旁人說了都不算,隻有自己過了心頭那道坎,才能開雲見日,悠然自得享受陽光和雨露。
確如林伊人所言,秋閃閃實則毫無殺穀小扇之心,她隻想讓那得到言緒還要與南宮冀糾纏不清的小丫頭吃點苦頭。可投放五色毒王蠍香餌的過激之舉落入他人眼中,少不得浮想聯翩,將她與蛇蠍女子連在了一起。更何況,那咄咄逼人質問此事的是言緒,是那個令她少女心扉輕啟,讓她粉頰含羞日思夜想的男子。
艙房內,秋閃閃黯然垂淚,心如死灰。她忘不了,言緒雙眸中的尖銳和冷漠,也忘不了,言緒拂袖而去的憤怒,秋閃閃多年的驕傲和自信,在言緒轉身的一霎那崩塌,她在他心中,居然一分一厘都比不上穀小扇。
日影西斜,侍衛將膳食分別送入了各人艙房,唯有秋閃閃依舊沉寂無聲,閉門不出。
祁境艙房內,林伊人站在床榻旁,靜靜看著言緒施針。穀小扇突然推開門,探頭探腦道,“阿緒,我可以進來嗎?”
言緒眼角掃過林伊人,淡淡道,“進來。”
“王爺也在?”穀小扇眉眼彎彎,輕手輕腳走入艙房,“祁哥哥好些了沒?”
“與早間差不多。”林伊人抬眸看了穀小扇一眼。
穀小扇的發式與往日不同,一頭烏發平分兩側,束結成環,齊眉的劉海微微彎在忽閃的眼睫前,耳後垂著兩條小辮,看上去俏皮可愛,宛若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林伊人心中突然有些不是滋味,言緒姿容俊美,武功高強,精通藥毒之學也就罷了,怎麼居然還會給女子綰發?想他堂堂翯王,縱然琴棋書畫、文韜武略無不精通,可對於綰發,莫說不會,便是想也從未去想過,但如今,林伊人突然覺得,自己似乎就因這府中丫鬟慣常梳著的雙平髻,在穀小扇眼中,生生比言緒跌了幾個品級。
“不用擔心,”穀小扇彎下腰,仔細打量著祁境,“阿緒醫術高明的很,祁哥哥一定不會有事的。”
林伊人抿了抿唇,拉回紛繁的思緒,“此前倒從未聽說過,倚嵐門也深諳藥毒之學。”
床榻側,言緒聞言微微蹙眉。
“哪兒啊,”穀小扇笑道,“倚嵐門最厲害的是雪影神劍和淩雲刺,阿緒與世外高人有一段奇緣,所以才得以精通藥毒之學,倚嵐門其他弟子可沒他那麼大本事。”
林伊人眸光微動,“這世外高人倒是好眼光,不惜輾轉千裏到天都峰收徒,你師父也算得上豁達,就這樣毫無怨言,讓他搶了你師兄做弟子。”
“世外高人嘛,誰知道哪兒來的。”穀小扇道,“師父開始不大願意他接近師兄,後來見那人既未要求阿緒拜師,亦不與其他人接觸,才勉強同意他留下了。”
林伊人若有所思,看了看言緒。
言緒輕咳一聲,“小扇,你先回艙,待我給祁境施好針就過去。”
穀小扇朝林伊人嬌俏一笑,“阿緒又嫌我話多了。”說罷,轉身出了門。
林伊人心中微微一滯。那眉目青稚的笑顏如此清甜可人,仿佛迎風帶露的花瓣,又像枝葉間灑落的陽光,清透明亮,自由飛揚,那雙烏溜溜的瞳仁如同雨後的天空,帶著濕漉漉的水潤,明眸善睞,顧盼生輝,這一切,隻因她心心念念的阿緒,已經回到了她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