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伊人未料到,當自己和辛州、江諾回到東籬草堂時,蕭淩天、申允芃、言緒、穀小扇四人竟然麵麵相對,圍坐在就醫問診的案幾前,大堂內一片河清海晏的景象。
“請申公子先報。”鄭纓執筆站於一側道。
“川穹,水蘇,紫菀,蟬衣,青黛。”申允芃鳳目妖冶,素手一勾,拿起碟中剝好的栗子,就要放入口中。
“等等!”穀小扇一把攔住申允芃,“阿緒還未說呢!”
林伊人視線落在穀小扇麵前的一堆栗子殼上,不知這四人賣的是什麼古怪。
“首烏,玉竹,佩蘭,蓯蓉,神曲。”言緒不緊不慢道。
申允芃瞥了言緒一眼,悻悻放下手中栗子。
“看吧?”穀小扇麵露得意之色,把碟子朝言緒麵前推了推。
“妙!”鄭纓在一旁筆走龍蛇,看似極為振奮。
“慢著!”蕭淩天擋住穀小扇手中碟子,“景天,蘇木,將離,香薷,忍冬,蘭茹。”
“怎樣?”穀小扇瞪著烏溜溜的雙瞳,興奮地看著言緒。
言緒微微沉吟,“未見得可行。”
“拿開!拿開!”穀小扇一把拍開蕭淩天的手。
“等等!”蕭淩天憋了半晌,仿佛終於下了決心,“再加一味……紅花!”
啪嗒!鄭纓愕然,手中毛筆落在案上。
申允芃輕嗤,“蕭淩天,你這可是在給孕婦下方子,扶遊宮真是徒有虛名。”
蕭淩天大急,“將死之人,重藥用不得,用藥輕了又無濟於事,現如今是要救那孕婦,並未說定要保全她腹中胎兒!”
林伊人暗暗有些驚訝……蕭淩天、言緒、申允芃居然會為了一個患病孕婦絞盡腦汁,齊聚一堂討論藥方,這事若不在他眼前發生,他當真是無論如何都無法相信。
“鄭纓。”林伊人撩袍邁入大堂,“你覺著他三人的方子怎麼樣?”
“薈萃百家之長,今日真是讓我大開眼界了。”鄭纓一邊說,一邊招呼學徒給林伊人擺椅、斟茶。
“沈哥哥回來了,”穀小扇眉開眼笑,“太子有沒有為難你?”
“還好。”林伊人唇角微勾,“隻是把申姑娘氣得離開了歸府,又被太子狠狠訓斥了一番。”
一旁,申允芃揚了揚眉,抓起一粒栗子丟入口中。
“申允芃,你又沒贏,吃什麼吃!”穀小扇立刻端起碟子,放在林伊人麵前,“沈哥哥沒與他們打賭,你可以吃。”
“他三人打了什麼賭?”林伊人拿起一粒栗子,放入口中。
“有個孕婦生了怪病,好多家醫館都束手無策,眼看快要不行了,鄭哥哥便讓蕭哥哥和阿緒瞧瞧那孕婦,偏偏申允芃回來,硬吵著要與蕭哥哥和阿緒打賭,說是要看看,到底誰的方子能將那孕婦救回來。”穀小扇快人快語道。
“賭注呢?”林伊人端起茶盞,淺淺抿了一口。
“葉浮生。”穀小扇道。
“葉浮生?”林伊人指尖微微一滯。
“申允芃說,誰的方子好,葉浮生就交給誰。”穀小扇道。
林伊人視線掃過蕭淩天、言緒和申允芃。這三人之中,蕭淩天要全力治愈葉浮生;言緒雖說為了穀小扇打算暫時放過葉浮生,卻難保不會突然間改了主意去殺葉浮生;而申允芃,則明擺著有心置葉浮生於死地。除了蕭淩天,葉浮生落在誰的手裏都不行。
“鄭纓,這三個方子如何薈萃百家之長了?”林伊人道。
“在找蕭公子和言公子之前,我已開了個中庸的方子,之後的賭約,是在我那方子的基礎之上,由三位公子斟酌用量,增減藥物,重新擬定的三個方子。”鄭纓說著,給林伊人遞上了三頁紙,每張紙上都記錄著大約二十餘種草藥,“申公子的方子打破常規,實在精妙,不過,孕婦的體質與常人不同,恐怕受不住太過猛烈的藥性,相比之下,言公子的方子就溫和中正許多,應為上上之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