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天柳見過移塋,那是在雲南獨龍江邊,那裏有些氏族依舊用水葬的方法。用原木搭建一座矮小屋形的筏子,將死者放入其中,隨急流而走……說是風水學中有將上輩先人墳塋安置重寶後沒入水中,以期後代能發達。這一般都必須是具天龍命相、靈龜命相、神鯉命相的先人祖輩……特別是具天龍命相的,那一般是皇家正統血脈。如果采用這樣的葬法就隻可能是蒙難失勢之龍,流落在江湖民間的皇家血脈,而且還是存有某種目的,必須隱匿蹤跡不能為人所知
馭龍格
陸先生揉了揉模糊的眼睛,剛才他的幾次擦拭已經將蒙住眼睛的血漬和煙熏火烤的汙漬都清除掉了,但他現在依舊覺得視線朦朧,眼神不聚。這也難怪,這麼把年紀,又是個從不動拳腳的人,如此這番浴血驚魂,拚死鬥殺,不管是體力上還是精力上都很難承受。
眼睛稍稍能看清以後,他翹首往四周仔細查看起來,這地方他剛才雖然走過,可那是在追趕青色身影,根本不可能仔細查看周圍環境。現在仔細一瞧,他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斷了。於是用手中竹簽先指指小道的另一端,然後在地上又寫下“盤龍道”三個字。
魯天柳對陸先生的學問了解得最多。如果魯天柳“辟塵”一工的技藝算家學的話,那陸先生其實可以稱得上她真正意義上的師父。她剛才見到“馭龍格”三個字的時候,尚有一些疑惑,覺得陸先生可能看錯了。因為老爹告訴過她對家的身份來曆,這種背景的人家怎麼都不應該布下馭龍格局,可等陸先生又寫下“盤龍道”時,她至少可以肯定他的思維是清晰的。像陸先生這樣研究了一輩子風水的人,不會在風水布局上連錯兩次,而對家如果是亂局相、實伏坎的話,也不會在這“馭龍格”上連用兩次。何況對家的背景身世怎麼都應該對這“盤龍為道踩足下”的布法忌諱才是呀。
魯天柳閉上眼睛凝神靜氣,這一下她更吃驚了,陰氣已經將整個宅院籠罩,而且在這不斷升騰的陰氣裏又多出了些水氣,她的清明三覺能感受到極細的水珠顆粒在飄移撞擊,並且黏附在他們的身上。莫非真是個陰世魔龍在吐納喘息?
“嘩——”“啊!”忘我狀態的魯天柳被濺起的水花聲和人的驚呼聲驚醒,這聲音來自前院那邊。他們三個同時回頭往天井那邊看去,天井裏沒有什麼變化,還是那麼平靜。他們三人相互看了一眼,這一眼證明他們都沒聽錯。
“快!”陸先生的字寫得龍飛鳳舞,關五郎肯定是看不懂。魯天柳看得懂,卻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是快點逃走還是快點行動?
陸先生已經來不及解釋了,他邁步就往“盤龍道”那邊走去。他的步法蹣跚,速度卻是不慢。一時沒反應過來的五郎緊趕兩步才追到他的身後。魯天柳走在最後,陸先生走後,她沒急著走,而是站在原地又深呼吸了兩下,這樣的深呼吸牽動耳郭也微動了一下。魯天柳做完這些才轉身跟上來。而所作這些得到的結果告訴她,要想將正門那邊作為自家人的退出之路已經不可能了。
其實剛才陸先生趴在青石板上的時候,魯天柳就已經聽到地麵下傳來了怪異響動,這怪響本來是在岔路口的另一側出現的,可是也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會一路鑽到天井下麵,並且陸先生爬到哪裏,這聲音追到哪裏,所以她才努力用目光引導陸先生盡量躲避那充滿怨毒和仇恨的聲音,蜿蜒爬出。剛才她再次斂神聽了一下,天井那邊的一個怪聲已經變成一片怪聲,其中好像還夾雜有人拚死掙紮的聲音。
陸先生走得很快,是因為他不想在那裏再待下去了,趴在石頭地麵上的時候,他有一種陷在沼澤中垂死掙紮的感覺,青石麵好像在往下陷。他也感覺到地麵下怪異的響動,似乎是地獄的什麼冤魂要破土而出。他能感覺到的魯天柳肯定也能感覺到,所以當魯天柳拉著五郎跑開時,他一點都沒有驚訝,反倒擔心他們過來救助他時,身下的石麵會承受不住,帶著他們一起墜入阿鼻地獄。
陸先生至此仍不清楚自己到底麵對的是什麼樣的對手,恐懼和擔憂讓他覺得心力不濟,胸口憋堵的氣息用大換氣法都無法調節過來。在這樣的環境裏,在種種遭遇和打擊下,他不止是體力夠不上,連腦力也很難支撐。
剛才在正廳門口,廳門打開後他看到供奉的中堂畫竟然是一幅“異士屠龍”,對家的淵源肯定比別人告知的和自己想象的還要高深莫測。於是他聯想到宅院門口河道上的拱橋,橋頭兩邊入房群後無連接路,格局上應該是“駕龍鞍”;還有後花園單獨的那座戲樓,無前後房相疊,隻有過廊相連,應該是“定龍鎖”。這兩點進一步確定了他的判斷:這所宅園子不是“潛龍格”,而是千年難見的“馭龍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