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一棄順著女人指的方向看去,那裏有已經燃燒到盡頭的裱符,火苗在頑強撲閃最後的微弱藍光。女人指的是一雙穿著獸皮靴子的腳。靴子真是好,皮整毛厚底軟,而且是用皮條索子縫製的,非常的結實。這靴子從獵獸、取皮、硝皮、縫製都應該是高超技藝所為,不是一般人能穿得到的。
魯一棄他們幾個沒人穿這樣的鞋,那麼這鞋是誰的?難道這裏麵早就有人?還是在什麼不知情的情況下,有人已經無聲無息地加入到他們中間,而魯一棄的感覺、盲爺的耳朵、鬼眼三的眼睛全沒能發覺?
火苗熄滅了,魯一棄沒有做聲,女人更不敢做聲。鬼眼三呢,隻管自己嘟囔個不停,他所進行的儀式還沒有結束。這人平時說話簡潔,但在念咒時卻一字不漏,不怕繁複。
不知道是不是鬼眼三的符咒起了作用,外麵的獸吼和哨口聲漸漸平服下來,回音也漸漸消散。
“他在幹嗎?”盲爺似乎是掙紮了兩下,才小聲地問鐵匠,他知道在這裏不能大聲,這裏的回音很重,稍大點聲就聽不清說的什麼。
“好像是在做茅山派的驚字訣。”鐵匠答。
“這裏有鬼?要他耍把式驚鬼!”盲爺此時的問話比剛才舒暢多了。
“不是,他好像用的是‘活靈嚇’的玄語,是用作驚嚇活物的。”鐵匠說。
“噢,我知道了,倪三這小子是想嚇住外麵那些獸子,讓它們一時半會兒進不來……進不來……進不來……”盲爺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最後幾個字已經變成了回音。
壁空壓
鬼眼三終於做完了,然後便憑借自己的夜眼仔細往周圍打量。什麼也看不見,因為黑暗中的霧氣越來越濃,但是從說話的回音可以知道,這裏的地方很開闊,也很高。
“我往前探探。”鬼眼三說著往前探著步走出有兩屋縱深,可是就這樣一個短短距離,那霧的濃度就上升了許多,幾乎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
鬼眼三隻能退了回來。盲爺聽見鬼眼三退了回來便問:“怎麼,沒法子往前探?要麼再等等,說不準過會兒情形會變。”
“嗯。”鬼眼三這次沒有和盲爺抬杠,他忽然意識到魯一棄到現在都沒說一句話,急忙叫了聲:“大少,還好吧?”
“嗯。”魯一棄也隻是哼了一聲。
“咋辦?”鬼眼三問,在他心目中隻有魯一棄才能作決定。
“等!”魯一棄的話變得和鬼眼三一樣簡練了。
其實魯一棄此時正處在一個極度緊張的狀態,一雙不該出現的腳出現了。擁有這雙腳的不是山神也不是幽靈,而是一個人,一個有太多不可捉摸的人,任火狂!
是的!鐵匠的腳上穿著那雙非常好的皮靴子,而不是他們記憶中已經燒焦破損的棉靴。他這皮靴子哪裏來的?外麵“鬼打圈”中將其他人甩掉的腳印到底是誰的?他為什麼要急著帶大家出去?
霧始終沒有散,往前探的好時機沒有等到,必須逃命的信息卻已經來臨。狹窄的小道中穿來了獸子呼呼的喘息和低聲的咆哮。那些嗜血的惡獸進來了,從它們往裏鑽的速度來看,鬼眼三的咒符沒有起到作用。
“娘的,本該能擋三個時辰,怪,這地兒邪性。”鬼眼三有些氣急敗壞。
“快走吧,早晚要闖的,聽天由命。都跟著我,我這杖子多少能探些道。”
首先牽住盲爺的是鐵匠,後麵依次是魯一棄和女人。
鬼眼三沒有馬上跟過去,而是又回身探頭到石壁窄道裏,嘬著嘴吹氣。這樣可以把麵前的霧氣吹散,讓視線更清晰。他一邊吹,一邊往入口兩側的石壁上細細看去。在一側的石壁上,鬼眼三找到了一塊新鮮的血跡,他推測這是鐵匠剛才用力從石壁間鑽過留下的。但是讓他吃驚的是,那塊血跡竟然是個“破壁印”的形狀,以血畫成的“破壁印”,可以解符咒,引鬼獸。
雖然知道了原因,但要想改形重設已經來不及。窄道裏獸子是狼,它們口鼻中的腥氣已經快噴到鬼眼三臉上了。而他轉身走時,隱約看到一側石壁上有個轉柱模樣的東西,也沒有時間查看了。
盲爺牽著一串人走得很快,因為他的盲杖點探的都是平坦的地麵,左右都碰不到東西,看來這裏的範圍很寬闊。
鬼眼三雖然落後了,夜眼也起不到作用,但到底是會家子,憑聽著魯一棄他們的腳步聲,幾個大縱步就趕了上來,抓住最後麵女人的胳膊。
女人發出一聲情不自禁的驚呼,她的確是被嚇著了。從她看到那雙鞋之後,心裏就一直毛毛的。
盲杖終於碰到了東西,是一麵牆,高大的牆。這牆不是在兩側,而是他們的前麵。
沒路了!盲爺的腦子裏立刻閃出這樣的念頭。前麵是堵不知道有多高有多寬的高牆,不是磚塊石頭砌的,盲杖點敲中沒有一般磚石的硬實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