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一棄在嘶喊聲中醒來,顯然是被自己發出的怪聲嚇了一跳。螢光石的光亮已經不再清澈明淨。這是因為暗室中正和魯一棄夢境裏一樣,彌漫起淡淡的、暖暖的霧氣。就是這暖暖的霧氣,讓魯一棄有了種燥熱的感覺。暗室中還多了一些響動,從暗室地麵低矮下去的那一邊傳來,是汩汩的流水聲。
魯一棄一個激靈爬起身來,拿起螢光石往暗室的另半邊謹慎走去。才邁出兩步,女人從一把拽住他,就像夢境裏一樣。與夢裏不同的是,女人沒有拽住不放。
那裏什麼都沒有,隻是一尺多深的積水流動起來了。水裏會不會有什麼?不知道。
女人看魯一棄好一會兒都沒有動靜,便也走到他的旁邊。看到那流動的積水,她反倒舒了口氣:“這水下沒活扣,而是有暗流。”女人對這樣的水流比較有經驗,因為冬天到河邊砸冰取水,冰開後,下麵的水流就和現在的情形差不多。
“這麼說這水下兩邊都有通道。”魯一棄沒有等女人回答,就已經一個縱身跳進了水裏。
水下真的有暗流,兩邊牆壁底部也真的有出入口。但是出入口雖然也有兩尺多寬,卻隻有一巴掌高,扁扁的,不是正常人可以通過的。
雖然水下的口子無法出去,但魯一棄沒有馬上從水裏上來,他在水下兩邊仔細摸索了一番,希望能有其他什麼有用的發現。
“快上來吧,水位高上來了許多。”水冰花說得沒錯,不但是水位變高了,霧氣也變濃了。開始那些霧氣隻是從牆壁的窟窿、縫隙中往外冒,現在連水麵也開始了。“水麵也開始冒霧氣了!”這才是關鍵的,也是這句話讓魯一棄猛然覺察出水溫有了很大的變化。
“你有沒有聞出這霧氣有種奇怪味道?”女人在問。
的確,這味道剛才好像聞到過,是女人給自己擦拭臉部的時候,那蘸水的布巾也有這味道。布巾是女人的,那麼味道隻會在水裏。
“這味道好像有點刺鼻。”女人說。
這些現象魯一棄都感覺到了,但這不是現在最讓他擔心的事情。他擔心的是水位在不斷上升,水溫在迅速升高。
“你熱不熱?我熱死了。”女人便說邊,脫去了襖子。魯一棄沒有答話,不過他也脫掉了棉襖。
牆壁上噴出的霧氣不但濃,而且燙,流動的水也開始翻騰起來。
“啊!那水像是開了。要是漫上來,我們怎麼辦?”女人發現的事情,也正是魯一棄擔心的。此時的水位已經離這邊的高處不到一尺了,而且還沒有一點下降的跡象。
魯一棄臉上往下滴著汗,不但是因為太熱了,還因為他的心裏很著急。那邊的水要漫上來的話,他和女人都會被煮熟。
水沒有漫上來,而是沸騰了。在房間的另半邊翻滾著流過,散發出灼人的蒸汽。
牆壁上窟窿和縫隙中冒出的霧氣也很燙,已經不比那半邊沸水散發的蒸汽溫度低了。
灼熱的蒸汽和酸澀的汗水刺激著他們的雙眼。女人現在身上脫得隻剩下粉色的肚兜和褲衩。綢質的肚兜被汗水和霧水濕透後緊緊貼在身上,可以清晰地看到胸前凸出的兩個圓頭頭。她蜷縮在地上,企盼地麵能給身體帶來一些涼意。魯一棄身上也隻剩下一條褲衩了,就是這白色的大褲衩,也被蒸汽和汗水浸透得如同什麼都沒穿一樣。
真是無處藏身了,就連地麵也開始灼熱起來,暗室就如同一個巨大的蒸鍋。
與此同時,在他們先前走過的三折坡下,冰潭之上,一個詭異的身影正在將一根根紅尾長針刺入一些新鮮屍體,然後點燃一張符咒,口中念念有詞。隨著咒語越念越響,那些新鮮的屍體開始掙紮起來,推開壓在身上的冰塊,掀開封住身體的冰層,砸碎插在身體上的冰淩,以各種匪夷所思的姿勢拔地而起,走動起來。一群破碎的屍體,竟然邁動著不慢的步子,往峽穀口那裏走來。他們不是鬼,他們隻是工具、武器,這是傳說中的屍坎——馭屍術。
也就在此時,一聲清脆尖利的槍聲和一聲沉悶的火銃聲在峽穀口同時響起。
緊接著,狼群動了,沒有一點先兆,也沒有發出任何嗥叫,這就是訓練有素的狼群,這也是最狡猾最凶殘的狼群,它們的目標是那兩頭熊。熊發出了咆哮,是因為憤怒,也是因為疼痛。
而地下,還有一群人,他們在奔逃,背後有許多揮刀的人在追殺。奔逃的人中有盲爺、鬼眼三、鐵匠、柴頭,背後追殺的人他們認識,是“明子尖刀會”的殺手和“攻襲圍”坎麵的人扣,也有不認識的。那些不認識的更厲害,雖然沒拿刀,空著手,但他們整個人就像是把刀。盲爺與他們交手,還沒出半招,身上就莫名其妙地被劃出好幾道血口。貌似這些人渾身上下都是刀鋒,而且根本看不清他們是如何出刀的。幸虧他們是在寬度不大的石頭甬道裏,幸虧鬼眼三有一把像大盾牌一樣的雨金剛……
魯一棄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被熱暈的,但他知道自己是被凍醒的。當他醒來時,暗室中已經沒有一點霧氣了,牆壁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白霜。女人依舊蜷縮著,一動不動不知是死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