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傳道臉色好長時間才恢複平靜:“你果然不一般,事事都在你思籌之中。”
“不!有件事情我還一直不明白。從你再次見到我之後,言語中似乎斷定寶貝由我所取,你憑何作此判斷?”
“憑的《玄覺》,‘由心之動,以意為觸,方覺無形之氣’,再次見你,你已非你,周身無形氣相縱橫,如罩如壁,於是斷定你已挾奇寶在身。”
“你能確定我所挾的就是暗藏此地的五行水寶?”
“不能,這世上也就幾個具先天異能之人可以辨別出來,不包括我,卻包括你。”張傳道言語中帶些慧眼識珠的得意。
“張掌教抬舉我,不過我真的是沒帶出什麼東西來,更不用說什麼天寶,至於你說的什麼氣相,想必隻是你誑惑之語,用來試探我的吧。”
“不對!”“有的!”“是真的!”三個人異口同聲,不止是張傳道看出魯天柳氣相布罩的奇異,就連周天師、無頭人也都看出。
“那你們有沒有感覺出此處氣場的異常?”魯天柳說話間用手指了指身後的亂石圈。
那三人有些詫異,特別是掌教張傳道,他憑著多年的玄覺之修,竟然沒有在魯天柳所指的地方看出一點異常。
“這是海際井!”持傘的無頭人尖利怪異地叫了一聲。張傳道和周天師猛然一愣,他們都想到祝篾匠解說黃綾暗語時介紹海際井的那些話。
在魯天柳的感覺中,那黑乎乎的洞口惡勢洶湧、瘴晦彌漫、冷毒起伏,無形的壓力不停騰躍,像是惡魔的心跳、妖孽的血流。而且剛才在她聚氣凝神尋找這股奇怪現象時,竟然會隨勢而迷,忘卻一切不能自拔,就像入了迷神障。幸虧俞有刺被削掉的手臂掉落身邊,血珠在臉上噴射出一張血繪“天星符”,這才使得魯天柳醒轉過來。
“我知道了。”魯天柳的語氣與無頭人的叫聲反差極大,“謝謝你們告訴我該怎麼做。”
魯天柳說完,朝著亂石圈退過去一步。這一刻,在張傳道他們眼中,渾身泥汙血跡的魯天柳變得璀光流瑩,婀娜娉婷得就像一棵神界的仙柳。
驚愕、惶然之後,張傳道低吼一聲:“殺死她!一定要殺死她。”他的想法很果斷,隻有殺死魯天柳才能阻止她下一步的行動。
話剛說完,架住無頭人傘骨的酒瓶碎片變成了更多的碎點,從傘麵的破缺口中激射向無頭人。
這種突變無頭人沒時間躲也沒辦法躲,於是雙眼立時被刺瞎,脖頸般的小頭顱成了朵綻放的鮮紅花朵。與此同時傘骨斷了,尖利的折斷口直落在張傳道的左肩上,刺破皮肉,刺斷筋脈,刺碎骨腱。張傳道的左臂立時失去了知覺。
左臂碎了,右臂卻動了。直指周天師的無影劍再次回撤朝前,順便削斷插在左肩的傘骨。張傳道側轉縱出,任憑周天師的雲紋磨鋼劍劃開自己胯部的肌肉,潑下大片血汙。而他縱出的身形則像一把飛行的劍,目標是站在海際井邊的魯天柳。但這把劍最終沒能飛出,因為他忘記自己腳下還有個人,一個被他削掉手臂的人。
俞有刺單臂纏胸勾腋,身體弓形勾腰,雙腳並攏斜插入襠,一下子就裹貼在張傳道的身上。這是俞有刺獨門功夫“蝦攀蘆”,此刻他右臂要還在,就可騰手出刺了。
就這麼一個滯怠,周天師的劍到了,直刺張傳道後心。
也是這滯怠中,張傳道的無影劍替代他飛出,一片無形的風掛之聲直射魯天柳胸前。
又一陣潑風旋起,在魯天柳前麵擋住,也隻有這樣的風勢勁頭能擋住無形殺器。無形之風與旋起的潑風相撞,發出一聲清靈脆音。於是那無形的劍風改變了方向,堪堪從魯天柳頭頂處飄過,碰到她頭上那支小花,挑落下一枚細致的花朵。
細小的淡藍色花朵剛好飄落在俞有刺的斷臂手掌中,花瓣收縮,變成一枚滴珠狀的花苞,晶瑩剔透,如同一顆眼淚。
揮過一刀的關五郎跌坐在那裏,身上布滿黃泥,就像是座泥塑。也幸虧是這些黃泥,才止住他渾身的傷口不再流血。剛才那一刀,是他積攢了許久體力才勉力使出的,但在水晶劍的撞擊下,他雙腿發軟眼冒金星,一個極度脆弱的屏障再次倒下。
周天師的劍刺進了張傳道的後背,卻並非正中心髒。張傳道知道避不可避了,隻好最大限度地將心髒位置讓開。同時右手回探,順帶一把抓住周天師的手腕,將周天師拉近自己後一把反扣住周天師脖頸,拇指、食指直接插入皮肉,捏住其咽喉骨。
張傳道隻需再稍稍加力,那咽喉骨便立碎。可就在此時,看似已無攻擊力的俞有刺突然出招,讓張傳道瞬間氣血不繼,手指間難以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