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宣王恍若未聞,目光怔怔地望著鍾離春,兀自說道:“能……不能……褪下麵具……讓我……再看看……”
鍾離春身形一止,眼眸中流轉出了一層奇異的顏色,稍一遲疑,騰出一手在臉上一抹,一張明麗驚豔的麵容展現在了齊宣王的麵前。
如同雲夢山頂終年不化的白雪,美麗而清塵,仿佛薄霧中的清風,倏爾無蹤無影。
又似……
齊宣王仿佛看到了雲台上那抹飄飛的白影,離他越來越遠。
“不要離開我。”他努力地伸出手,想要觸摸到心中最美的容顏,可是……雙手猶如千斤般重。
鍾離春沒有說話,美麗的眸子上塗抹上了一層水霧,她抓著齊宣王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臉頰上。
身形卻似離弦的箭,飄然朝昭月殿飛去。
進了昭月殿,鍾離春迅速取出金針,刺入了齊宣王的肌膚,護住了他的心脈,同時蹙眉,凝神打量著他的心口。
兩心蠱,依附心髒,與人共生,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能成功治療過。鍾離春舉起了金針,幾次欲往下,卻沒有刺入刺進去。
沒有把握,萬一有個閃失,齊宣王的性命就難保了,鍾離春不敢賭,也不願賭。
“不敢了?”一個冰冷的聲音從殿外傳了進來,夏逢春站在宮殿門口,唇角掛著一陣冷漠的笑。
“天下沒有人能解的了兩心蠱。”夏逢春冷然說道,眸光落在了已然昏迷的齊宣王身上,眼神複雜多變。
對於夏逢春的出現,鍾離春並沒有驚訝,必定是鄒衍解開了她的穴道。
她冷蔑地看她一眼,並沒有說話,因為昭月殿外已經布下了五行陣,外人是衝不進來的。
夏逢春眼眸中忽然閃過了一絲凶狠的光芒,手中一翻,一柄閃亮地匕首出現在了她的手中。
“鍾無豔,你以為你贏了嗎?”她忽然笑了起來,秀麗的臉龐竟有些猙獰,隻不過望向齊宣王的神色卻是又恨又痛。
是他,害死了她世上的唯一親人;她多麼想殺死他,替姐姐報仇,可是……
這樣死,未免太便宜他了!看他那副生無可戀,甚至還帶有一絲解脫的神色,夏逢春臉上浮現出怨毒的神色。
姐姐,你看到了嗎?這個就是你深愛著的男人!一個仇恨的種子在心頭瘋狂地滋長著。
“哈哈……鍾離春,別說我不給你機會。”她忽然改變主意了,“兩心蠱並不是真的無藥可解。”
“你願意說?”鍾離春秀眉輕蹙,問道。
“我也不知道。”夏逢春搖了搖頭,“鄒衍要控製我們,如何肯將兩心蠱的解救方法告訴我們,不過。”
“有一個辦法可以延緩他的死亡,隻需將他埋入冰雪之中,子蠱的行動便會僵硬,到時候以你鬼穀門人的醫術,自然會有辦法醫治他的。”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鍾離春才不信夏逢春會大發善心呢。
“為什麼?問的好。”夏逢春惡毒地笑了起來,“嗬嗬,我就直接告訴你好了,齊宣王雖能不死,不過神誌卻昏聵。鍾無豔,你不是愛他嗎?我就要你守著一個渾渾噩噩的瘋子過一輩子。”
“讓他成為一個瘋子,也是對姐姐最好的報複!”夏逢春冷然看了他們一眼,飄然朝遠方掠去。
“記住,三日後,若再不給他醫治,我便會引動子蠱吞食他的心髒,到時候大羅金仙也救不了他了!”聲音飄然而至。
鍾離春默然站立,望著昏迷的齊宣王,神情淒冷。
雲夢山頂,白雪飄搖,鬼穀子一臉肅穆的對身後的紫衣女子說道:“你真的覺得這麼做了?要知道即便救活他,他也不過是一個傻子了。”
紫衣女子沒有說話,卻堅定地點了點頭。
鬼穀子喟然一歎,揮揮手,漫天的雪花圍繞著他翻飛舞動:“既然你意已決,去吧。”
紫衣姑娘緩緩移禮,接著朝著前方山頂激射而去。
鬼穀子望著她遠去的身影,眼眸裏忽然沁出了淚水。鬼穀一門的弟子,真的就是那麼苦命嗎?
從孫臏龐涓,到張儀蘇秦,還有鍾離春,他能預見每個人悲慘的結局。
“天下一統時,便是鬼穀一門覆滅時……”他喃喃念著,眼神漠然望著前方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