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朝徐夫子在《禮記·曲禮》一篇寫過:“誌不可滿,樂不可極。”意思是,誌氣不可自滿,享樂不可無度。陸居正是個性格矛盾還帶著輕微潔癖的人,他生性傲氣,篤誌詩文,對於禮卻有著嚴謹守則的看法,貴為江南才子,卻從未遊玩享樂山水而是醉心於詩文,對於詩文一道他也是力求循規蹈矩。所以,即使他內心裏對胡大郎有著粗陋憋劣的看法和帶著厭惡的情緒,但對他仍然以禮相待,出口文章,也是依著行酒令的規矩。
萬萬沒想到,吳大郎的行令對,答非所答,驢唇不對馬嘴!
幾輪行令對對,幾盞杯酒下肚,不勝酒力的陸居正開始有些暈乎,這時又輪到陸居正,他道,登城白雲間攬山色入懷。吳大郎答,俺到河裏抓魚烤著吃。接著陸居正又道,雲霧納川鎖千秋。吳大郎答,羊腿燒烤帶點腥。這如此滑稽貽笑大方的酒令對仗,自然是讓場間的眾人笑得前俯後仰。
終於,這位一向以溫文爾雅不輕易動怒而聞名於世的江南才子爆發了。
“荒謬!自古對子,講究平仄對仗工整協調,曆覽古今多少事,何曾見識荒唐言!你這瘋牛不相及的對仗,莫不是拿人取笑,亦或是你根本就是半字不識,消遣大家作樂罷了!今日紫蘇姑娘在此,眾位也都在此你若還有一絲慚愧就自個下場,別待會落了個笑話!”醉了也好,醒著也罷,陸居正聲色俱厲,無人出聲反駁,當然也無人出聲支持。
掌櫃連忙上前準備調解,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他想起家主之前的話,酒樓要的是名氣,人流,這樣才有財源。九九消寒詩會目的就是為了聚攏人流,如果陸居正與這個傻漢鬧矛盾他也是喜聞樂見的。隻要這酒樓的詩會最後照常進行,最後選出一個勝者就可以了!
吳大郎的脾氣有些倔,但更多的是憨厚,他是那種別人幫他一次他就記別人一輩子的人。當然,他也是那種別人一直向他尋不開心,他會讓那個人立馬也不開心的人。就比如這陸居正一次次對他大呼叫,方才又讓他在紫蘇仙子麵前落了臉麵。想到這,吳大郎心中氣急,道:“俺對對的是行酒令,哪裏有錯!人家掌櫃的還沒發話,與你有何幹係!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你!”
陸居正瓷玉般的兩片薄唇緊抿一起,想要狠狠痛罵吳大郎一頓,但想了半卻是不知如何出口,最後他終於恍然大悟,自己根本就沒有罵過人。
林宇在一邊饒有興趣的看著,尤其是吳大郎反駁陸居正的時候,還挺欣賞吳大郎這種性情中人的脾氣,淡淡笑了笑道:“幾位,既然這第一輪分不出高下,不如我們便開始進入第二輪?”
陸居正帶著酒意的眼神,抬起惺忪的眼皮耷拉著看了一眼林宇,方才他已經注意到,每次傻大漢答不對子都會習慣性的看向這個男人,而且這個人的都會輕蘸酒水在桌上寫著什麼,他心裏自然也懷疑吳大郎是在作弊,但……酒樓的行酒令規則似乎並沒不能互相幫忙。兩人不過是烏合之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