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今夜偏知春氣暖(1 / 1)

華盈琅開過會,同章元先生又下了一局棋。月色皎然,清風拂過。竹林子颯颯地響。

落下白子,華盈琅忽地抬起頭,目光直射入竹林當中。職業敏感讓她意識到,林中有人,不知為何不願出來。再看時,竹影晃動,那人倏爾不見。

華盈琅於是裝沒看見。繼續下她的棋。她知道,她的目光也是一種信號,不出所料該是已經震懾了對方。入侵者如果識趣,應當已經離開了;有所求就另當別論。有時裝沒看見,不過是共識,心照不宣給第三個人看好了。這是陌生人之間的默契。——嗯,也許,還有第四個人?

“主子,那人好敏感!我隻動了一下她就盯過來了——這女人眼光真毒!”一個身穿黑衣的男子對錦衣男子低聲抱怨。

錦衣男子笑了笑:“這是借了人家的地方,沒道理不教人家發現;不請自來總歸是不對的。”

“主子……”

”行了,你先扶我到那邊屋子去吧,那看起來像是一個議事堂。也不打擾了人家休息。“錦衣男子搖搖頭。

黑衣人不語,扶他向那邊去了,心裏納悶主子何時如此話多。

華盈琅笑了一下,仍舊落子。看來是客人了。

待月到屋頂時,黑子落局,章元先生收手看向華盈琅。華盈琅朗聲:“此局,一子落則死,一子落則活,獨觀棋人棋品也。”章元先生笑一笑,隻當是盈琅小孩子心性未泯又玩鬧了,也推了棋,拿了盞茶暖手,細細品著。一盞茶終,他便折了扇子,踱步慢慢向著自己院子裏了。

華盈琅樂了,取了一個白子在手裏,也不落,就單單那麼把玩著。許久,倏爾一笑,朝自己屋行去。未幾十步,忽然停住,將手中棋子一拋,看也不看,轉往水井邊去了。

錦衣男子一愣,心道原來這是人家的屋子,又無奈於傷重已經不能再挪動了,苦笑了一下。伸手接過拋來的棋子把玩幾下,歎道:“所謂真名士自風流啊,取竹琢棋,以桐斫琴,那些用象牙白玉棋子的人又知道什麼呢?”

“主子,您的傷……”黑衣人不解。

錦衣男子灑然一笑:“風雅之人的居所又豈是那麼好住的?主子下了請帖,客人何敢不從呢?玲瓏局,一子死,一子活——你去,把白子落在包圍圈中央去。”

黑衣人有心提醒自己是暗衛不能露麵的,卻見自家主子一臉興致,於是一邊腹誹一邊還是向石桌子去了。

待華盈琅回來時往桌子上一看,棋局已經解了。黑子皆輸,白子亦止餘三五個。她又瞧了一眼地麵,轉身進了偏房。一會,提著倪嫦留下的手術箱進了閨房。轉過屏風,一名黑衣人果然躺在榻上。

“梁上這位公子何必如此謹慎。先生該知道,這位公子的傷是不該挪動的。在下既然願意借這位公子一個地方療傷,就不是背信棄義出賣友人之人。在下為醫者,最恨有人誰都不信,結果自己葬送了自己。”華盈琅寒聲道。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說這話是何等的一本正經。

於是榻上的人即刻起身飄忽向梁上,帶下一個錦衣男子來。

“衷心護主啊,這位公子,您這位屬下值得嘉獎。”華盈琅一臉戲謔。

“饕餮!回去自己領罰。”錦衣男子冷聲。

喚饕餮的於是才明白這是著了人家的道兒,身為竟然沒聽主子號令就私自做了決定。當即跪地:“屬下知罪。”

錦衣男子抬頭,正視華盈琅,一臉委屈的樣子:“姑娘好狠的心,在下一介傷員,傷重如此,姑娘卻隻是盯著我的屬下,我好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