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就升級為推搡和打人。
那些個沒吃過飽飯也沒拿到粥的,拚了命的往前擠,就為了到女子前頭說一兩句,以找到沒能搶過他人得到施舍的借口;
有的搶到了粥,那也是頗不願意被別人指使,這時候就偷摸地、著急忙慌喝掉了粥免得灑了,隨後一副站在道德製高點的樣子,痛罵這種行為就是明麵公平、暗地給自己謀私利;
頗有一些人不知是因為餓的沒了力氣還是天性內向不願說話,默默地敏於行而訥於言了;
但你一定想不到,很快就會有站出來說這樣拖著個小孩子的一定是什麼“放蕩不知羞恥”,站在前麵的都是年輕力壯能搶過食的人,故而是在明目張膽的“大庭廣眾之下相看男人”了……
玲瓏緊緊護著身旁瑟瑟發抖的小孩子,滿臉的心疼,抬頭看向來“耀武揚威”的“示威群眾”,卻隻能剩下無盡的無奈和一閃而過的痛苦。
猶記得當年安家還興盛的時候,有一年天旱,冬天十歲的玲瓏去看自家的施粥點時,見到一群瘋狂而饑餓的流民亦或是乞丐衝向施粥點,最後因為混亂的秩序生生踩死了兩個人。
那些人沒想過,“沈府的施粥憑什麼讓你攬了功勞”,且不說沈府的名聲絕對不會因為這些就出問題,人家施粥隻是為了施粥而已。
真要有心,不會派個護院來看明白了讓他們排隊嗎?多半還是府裏的誰急著洗白名聲,稀裏糊塗的就隻能這麼臨時抱佛腳吧。
直到車上武功高深的穆淺時隱隱聽到孩童痛苦的低呼,華盈琅漸漸發現場麵徹底失控。
對視一眼。
“再不救,真的不行了。”
穆淺時踏空飛出,白紗遮麵,一聲斷喝:
“大膽流民,敢維護我門叛徒!”
眾人驚愣。
淺時飛身落馬,雙足虛虛踏在馬頭頂上,一身輕功絕世。
“汝等竟敢護我門叛徒!那女子攜一孩兒的,便是她偷走了我門至寶,擄去少門主公子!”
眾嘩然。
孩子瑟瑟發抖,仿佛真是嚇壞了。女子卻看到了穆淺時眼中隱隱的讚許和友善。
眾人瞬間散去。穆淺時直接旋風一般衝過去,一雙軟袖拋出“趁其不備”牢牢拴住她的腰,隨後飛身至圈外邊打邊退。那女子竟然也十分上道做出一副以命相搏的樣子。
華盈琅像是急壞了,發了瘋的衝下來跑到小孩子身邊緊緊抱住,一邊做出嗚咽不止的樣子,一邊貼在耳邊悄聲說話,隨後直接將孩子帶上馬車。
劉狗剩是個可用之人,這不是一句空話。他不需任何吩咐直接駕車回轉,像是義憤填膺一般高揚馬鞭驅車轉向穆淺時與女子離開的方向。
眾人竊竊私語起來,不斷地響起“果然”“賤人”“騙子”之聲。不久散了,隻剩下一地傾灑的稀粥,和幾塊斑駁的血跡。紅綠白黑黃,各有不同。
夕照之下,看起來就如給地麵上了深色的油彩,頗有韻味。
不久,穆淺時的輕功漸漸緩步停下來了,劉狗剩的馬車也逐漸平緩安靜下來。
坐在車裏的華盈琅隻覺得經曆了一段十分崩潰的生死時速,頭昏腦漲撞得不知左右前後。
終於秋風將速度與激情吹散,留下一行人,找到了河邊經年無人的古廟祠作歇腳處。
晚霞兀自鮮紅著,波心也蕩著,細細碎碎的反光像是亮晶晶的碎片。
也不知是映著殘陽還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