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有意思極了,這群民眾懂得些什麼。
雲昭國的百夷人就算打算大肆流進西蜀,那也是流民罷了,雲昭自己的地方還能無人嗎?一群小民自己的東西被人搶了不甘,也不過是如此。
西蜀養一些流民,還是養得的。
“但是,”人群當中有人竊竊,“關鍵是我們每年撫恤雲昭,不過是因為他們是我們的附屬國罷了。我們的錢糧財物,最後都到哪裏去了,有多少被雲昭人拿了去了?”
有書生羽扇綸巾笑話說話的人:“那你可就別多想了,朝廷撫恤雲昭那是每年都有定數的,咱們不跟他們一般計較。”
然而有一個人訥訥開了口:“這不一樣吧……”
不耐煩者開口:“去去去,大人說話小孩子插什麼嘴,還能怎麼不一樣?”
訥訥的那位又說話了:“糧食錢財可是不同於布料;就算是小布碎料還能一點點布頭接起來做件千家衣呢。糧食小袋小袋地買了贈送出去,誰知道最後堆在一起都是從哪裏來的?”
眾人有沒聽明白的:“這跟流民有什麼關係?”
聰明人往往是一點就透的:“這,畢竟……每一回隔個十幾年就會有雲昭人又說自己那裏幹旱了,出來一大群流民到了我們西蜀;這時間未免是太巧合了些……”
那人頓了頓,疑竇叢生的樣子:“雲昭人從來都是靠我們西蜀的撫恤歲賞度日,他們時不時在我們邊境鬧些戰亂,幾年之前還把穆家軍搞倒了。我就不明白,他們動不動就幹旱的性子……軍隊糧草是哪裏來的?”
眾人默默。
這時候茶樓的掌櫃也是細思極恐,忙不迭的敲櫃子:“莫談國事——”
夏侯瑾怔了個徹徹底底。
利用民意算什麼,利用官意甚至聖意才是高招。
是他愚昧了。
…………
雲昭十年一度有流民自稱幹旱饑饉大量湧入西蜀,雖然是流民,但是也不曾鬧得整個西蜀因為這些流民狀況頻生。整個社會甚至更可以說就像不大不小的獻了次血——並沒有什麼實質性損失,隻是多分了些糧食罷了。
這麼講:哪個地方因為饑饉湧入富庶之地的流民是這樣聽話的?
不打不鬧不和西蜀人起什麼大衝突,一方麵恭恭敬敬的臣服,一方麵依附於你才能生存。
這是一件要人命的事。
華盈琅一邊想著,一邊覺得:這雲昭國這樣百夷族聚居的部落聯合成的原始國家,能夠有這樣的智慧,實在是堪比當年每年秋天在長江北岸擊鼓做出準備作戰樣子的隋文帝。
狼來了的故事數不勝數。當年陳後主亡國,不就是因為每年都有的戰鼓聲被當成了南陳士兵的疲勞刺激,再也引不起他們的時刻戒備?
——不過,當狼來了的故事被發現了,那些狼就遠遠不僅僅是在攻擊的時候被人所警戒了。
實話講,華盈琅很是欣賞運用這種戰術的雲昭國主。
至於軍隊糧草是從哪裏來的?
華盈琅心中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