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沒想到,你們三個人還能藏得這麼深。果然所有世傳的惡名都是人為的流言嗎?”
華盈琅一手提著酒壺,緩緩地斟酒,愣是在行雲流水的動作之外讓人看出了幾分閑雲野鶴的烹茶意趣。
能將煮酒做的像烹茶一般自有姿態的,恐怕除了華盈琅也是沒有別人了。
流言和謠言還是不同的啊,她想。
出了恭州華府不遠,在恭州西南的半山上,華盈琅和白蒼瀾一行四個人相對而坐。
秋菊的爛漫有人為栽種的因素,在自然的條件下,野生的菊花似乎並沒有那般連天接日。
僅僅是幾片嶙峋山石前後,樹木被陰處長起來,在一眾淺碧深紅色之間,多了幾許映接陽光金黃的亮色。像偷了一角夏日的陽光,倒是襯起周圍的草木枯黃或是凋敗啞紅,不禁讓人懷疑是不是秋日獨獨偏愛於這份清香。
四野之中彌漫著菊科植物和鬆柏樹脂的芬芳,清澈而透淨,讓人不禁覺得涼爽且安逸。
鬆風菊香,確是可以醒腦提神的。
“當然,說起來,流言幫了我們很大的忙。”
談光是個不甘冷落的性子,接上來就是一句。
白蒼瀾不說什麼,隻是淡淡的笑。
也不知慕容老將軍和談伯父是怎麼想的,這樣看來這個談光是真的不很適合在人身邊做什麼謀士。
有一說一有二說二,絲毫不懂得遮掩的人,也許該說還是被慕容席慣壞了?
慕容席則是淺笑著搖搖頭,他的這位發小也是個有意思的,明明白白跟在幼主身邊就是一個文士謀臣,偏偏非要顯得自己與眾不同。他最擅長的也是謀略,非要和自己比兵法,比來比去沒比成什麼好軍師,卻越發的性子跳脫了。
也不知是福是禍。
那邊還在搖頭慨歎這談光到底是怎麼長得成了這個樣子,這頭上一個性子跳脫又單純的真·謀士偽·軍師,就和一個不通人情世故又精於謀劃算計的真·特戰隊長偽·封建大家主,愉快地聊上了。
結果自然是談光完敗。
華盈琅不動聲色,內心已經開始精密的儀器式運轉。
這樣看來,白蒼瀾起碼是有準備要奪權的。他似乎隱藏很深,但是準備不可謂不充足。
用世人皆知的品性惡名和暴虐性子,再加上閑王不作為的特性,這個皇子保住了在皇帝麵前最重要的東西——存在感。
他從來不會離開皇帝的視線,盡管這僅僅是因為皇帝受夠了為他收拾爛攤子。
但是自己身為家主也知道,如果一個大家族當中哪一個子弟時時刻刻都在自己麵前刷存在,哪怕是整天給家族闖禍,她也會對這個子弟印象深刻,而且應該會有從未有過的殷切期望希望他能改好。
嗯,這一點自打來到這個世界她還沒有經曆過,不過前一世她是沒少操心隊伍裏每每拖後訓練的同誌的。
皇帝並不需要一個十分優秀足以擔當皇位,以至於天下人皆知的好兒子,看表哥就知道了。
皇帝需要的,是一個兒子。他的皇子已經夠多了。
閑王殿下之能闖禍,足夠皇帝意識到,這是一個廢兒子,但這是他的兒子。
天下沒有哪個父親能養得起受得了這樣一個惡習難改暴虐無度的兒子,隻有他能。
他可以用皇權養著,誰也不能欺負他兒子,即便這個兒子壞透了。
換言之,閑王的存在,不僅僅表現了一個兒子全然依賴父親的事實,而且還體現了皇帝的皇權之高貴。
這樣的政心,應該說是大隱隱於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