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樣的人家,何等的魄力,才會讓一個家族選擇分出層層支脈,父子兄弟出身各異;
又是什麼樣的人家,才能在一次一次的分家保留主脈的情況下,連續四代綿延不絕,家業興旺而代代相傳?
華氏的家訓還寫在家譜扉頁上呢。
“敦德明誌,以利家國。”
她搖搖頭,將家譜遞出去,傳給身邊的人。
很快,傳完了一圈,疏鬆泛著米黃的家譜本又傳回華盈琅的手中。
“我有一個想法,不知道大家願不願意。先祖的意思一定是在表忠心的情況下保全子孫,即便如此嫡係的華氏子孫都已經被迫害至此。
我想看旁支的意見,然後將他們認回琅琊華氏。
如果他們願意,琅琊華氏就不再僅僅隻是一群女兒當家,而依然是那個傳承百年的琅琊世家。
而我華家,再也沒有被從家譜上劃去的無辜族人。“
這是一個極為大膽的想法。
可以說,如果華盈琅以家主的身份堅持的話,這件事情不論是對華盈琅來說,還是涉及到整個華家嫡係,都是沒有任何好處。
但是華盈琅這樣的一時衝動,說出的這種言辭,卻沒有遭到嚴重的反駁。
大家都陷入了沉思。
章元先生看著這一眾各自沉默但卻都帶著某種隱隱的堅定信念的孩子們,第一次意識到,華家人就是華家人。
這和當年的老師,是多麼的相像……
沉默有時候不代表自保的中立立場,而是代表一種態度。
譬如現在。
一室寂靜。
香爐裏的沉香還在靜靜焚著,暖香嫋嫋,帶不去屋內的氣氛安靜。
許久,華盈琅輕輕吐一口氣。
小小聲似囁嚅,似喃喃,似綿綿自語,似在回答。
“讓我想想吧,大家也想想……“
……
初冬將至,寒風已經漸漸變得砭骨。
冷風總是無孔不入的,不論是什麼時候。
失去了溫暖的照拂,前些日子嘁嘁喳喳的種種飛鳥也漸漸失去了興致。
這些日子隨著氣溫的降低,山城江上的霧也是越發濃重了。
仿佛青紗織就的厚實帳子,撥不開,拂不去,越發冰寒入骨,濕潤當中隱隱裹挾著不可阻擋的寒意。
華家的十六個人出了城,靜立江邊。
十二千金,表哥蕭讓,管家章元先生,然後是侍女重華黎瀟湘,餘容安玲瓏。
足以決定華家未來方向的十六個人,都到齊了。
江水東逝,並沒有因為霧氣迷茫而失卻本心。
瀾江滾滾,東逝水時,並不因時光飛逝、物是人非,而有所停歇。
靜默不語,有時候是一種態度的表現,有時候則是一種明悟。
決定聯係並且重新接納分支回到華家,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算是真的去做了,又應當以什麼樣的範圍作為界定呢?
何況,這件事情還牽扯到聯係這些分支家族,這將意味著一場又一場的談判,可能會被人認為是投奔的窮親戚的不被接納,以及此後將涉及到的,華家家產劃分的種種問題。
這將會是更多的事情,並非簡簡單單說一句就能成的。
華盈琅經過一天的慎重考慮,還是緩緩說出了自己的決定。
“十六個人,有一人持反對態度,這一件事情我們就不會再提。我堅持自己之前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