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起來,芳蘭隻是簡單的一笑:
“三個姐姐可能不知道,但我是真的自幼生活在父親身邊的。三個姐姐加起來,不見得有我在父親身邊教養的時間一半兒長。”
“父親教養我們幾個女孩子,從來都是期望我們能像一般的大家閨秀一樣,一言一行,溫文爾雅,儀態萬方。”
“但是我知道,父親身上埋著一種很深的落寞。”
“他知道自己早晚會從華家分出去,也知道華氏的嫡係。曆來隻留著一個人。”
“我曾經問過父親,為什麼他會羨慕大伯。父親說,大伯是四個兄弟當中,唯一一個可以光明正大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人。即便是四叔當年,也沒能實現自己統領三軍的希望。”
“但是父親,是真的喜歡經商打理產業,他從來沒有不甘過,也沒覺得自己打理大半生的產業日後會交出去,很令人痛心。”
“但是他常常不甘,自己從來都不是個‘擅長打理產業’的華二爺,而僅僅是華大爺的二弟、華相的兒子、琅琊華家的嫡子,華二爺。”
“我想,讓父親這樣的人,有朝一日,也能聽到旁人尊敬的稱呼一聲,‘這位爺、這位公子,那可是經商的奇才,不亞於管仲範蠡的呢’。”
——這樣,多好。
藏富於民,****富之。
簡單的道理,卻少有人做到。
也就是華家這般,不畏流俗,又能引領天下士人的家族,才得以做下去吧。
……
一晃,已經到了深冬。
恭州的冬季,已經是十分冷清了。
因是仍然處在大陸南方的緣故,加之北麵高聳的秦山阻隔,恭州的冬季很少下雪。
江麵的霧氣久久不散,越發騰雲似雨。
這樣的冬天,較之僅僅是寒冷幹燥,更加難熬。
華盈琅已經將華氏的家生子帶了來,十六個人各自挑了自己的侍從,每人最多允許配三個侍者。
大家一致決定了,在華家的產業恢複到原來的三分之二之後,再行聯係各個分支的華家人。
華家的孩子們,最起碼要有自立門戶的勇氣,和獨立生存的能力。
深冬當中,西疆的第一座華氏錢莊終於開業了。而原來傳言已久的西蜀銀票製,也定下了在來年開春上元節過後發行的時間。
這一段時間,是靠近年節的。
農曆過年和過年之前的準備,向來是勤奮人的年終獎,是屬於勞動者的犒勞和先輩的祭奠。
華家人終於還是在恭州重新按照族譜,在華府外不遠處建起了家廟。
因為老華相在西疆民眾當中的巨大影響力,再加之南越官方的不間斷打壓,一直有人建議華家將家廟開放,讓普通人,也能得以拜一拜,瞻仰瞻仰老華相。
不然,西疆的百姓必是早已經自費籌資,為老華相建廟立祠了。
這種事情都是全權由曆代家主負責的。
華盈琅點了頭。
很快,家廟就建起來了,沒勞煩華家人操一分一毫的心。
——西疆的民眾,並未將此當作是一種工作;他們以為,這是一種表示緬懷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