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鳴的馬蹄聲將蘇夜吵醒,小山村並無人家蓄馬,在大元尋常人家根本負擔不起馬匹,頂好的戰馬足以吃垮普通五口之家。
高昂的戰馬嘶叫聲響徹整個小村,竟是在自家院中。心中一動,蘇夜揉著朦朧眼睛披上衣服走出茅屋。他看到阿爹正在和幾名陌生人在小院裏交涉。
來人以一名陰鷙青年為首,他錦稠衣衫上繡著龍虎,高傲的嘴角流露一抹嘲諷,騎在馬背上,根本沒有拿正眼瞟過蘇源。
“識相的便和少公爺走一遭,再推諉小心燒了你的茅屋。”有類似仆從打扮的漢子騎在馬上威脅蘇源道;“手臂斷了又如何!蘇大匠別不識好歹,來找你是看得起你,用心伺候事了後少了你好處。”
矯健的臂膀和滿手老繭說明仆從有武藝在身,來者身份非同小可,跟隨的仆從無不眼含精光,小心地戒備四周,可以看出他們是極為關心青年安危。腰間鼓鼓囊囊一看便知藏了凶刃,更遑論綁縛在馬鞍上的破甲強弩,百步之內便是鍛骨有成的高手也難以抵擋。
蘇源艱難拱手一拜沉聲;“並非小人推諉,隻是近日家中有事發生又傷了手臂,這活計怕是難做到精細,倘若最後差了顏色豈不是失了大人麵子,還請大人另尋高賢,蘇源卻是有心無力。”
馬背上一直冷臉的陰鷙青年慢慢轉過頭看向蘇源道;“他們說蒼青縣屬你姓蘇的技藝高超,想來這窮鄉僻壤也出不來什麼人物,我也不管你家裏是死了爺娘老子還是亡了妻子兒女,更不問你手臂傷患。
棺槨必須在三日內打好,雖然大喪時不宜見血,可本公爺不在乎,這事兒敢有半點閃失就拿你全家先祭奠我兄長。”
“小公爺,蘇大匠是死了女兒。”有仆從插嘴道,麵上盡是戲謔,小公爺安危關乎他們身家性命,即便隻是來尋一普通村匠,亦有探子早早探明一切。
“哦!死了女兒好,想必你這賤籍也知哀痛,哀痛才好!才能打造出上好棺槨。”陰鷙青年哈哈大笑,幾名健仆更是紛紛讚歎。
有道;“小公爺說的極為有理,不能觸景傷情又怎會十分用心。”
還有道;“真不枉費少公爺寶架親臨,這蘇大匠女兒當真好運氣,必是上天憐惜仁王爺早去所以特地安排些幼女同去伺候,這蘇大匠父女以賤籍身份能伺候仁公爺真是天大福氣。”
陰鷙青年很滿意屬下說法,他眼中戾茫閃動,笑問道;”怎麼?你女兒都去伺候本公爺兄長,你這做爹的卻還猶豫。”
蘇源竭盡全力亦不能控製身體顫抖,陰鷙青年話裏話外透露著冷酷與殘忍,隻是這般辱人,一時間竟令蘇源怒火攻心說不出話,小女兒剛剛過世,陰鷙青年一番話語實在太過分了。
就在這時,原本站在茅屋門口的蘇夜隻覺一股強烈燥熱火氣忽然直衝天靈,即便見識再淺薄也知道幾名陌生來者便是那高高在上的元人老爺,甚至並非一般元人老爺。
大元律令,隻有一等公爵才可以身穿龍虎錦服。相對於小小蒼青縣來說,一等公爵簡直是天一般人物,整個大元王朝疆域千萬裏方才不過十二家而已。
但一等公爵又如何!蘇夜不允許任何人侮辱他的阿爹,更不允許任何人侮辱離開自己的雨點。
陰鷙青年的話比刀槍更傷人。
快步衝到院中,蘇夜抬頭雙眼火光閃現怒視陰鷙青年,冷聲拒絕道;“你們就死了這條心,我阿爹絕不會跟你們去。要伺候兄長,你便自己下去罷!”
聲音斬釘截鐵,蘇夜從容決絕!手指直指陰鷙青年,他如標槍戳在地上。
蘇源一愣,沒想到蘇夜會冒失跑出來,趕緊抓住蘇夜肩膀想把少年扯到自己身後,卻沒料到蘇夜執拗的不肯移動半分。少年如標槍般站立,一雙眼睛桀驁地對視陰鷙青年一點不肯避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