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刮在臉上,像刀子一般,怪冷的。我瑟縮一陣,看著滿天滿地的雪花,一時間忘記了自己來這裏的目的。
那天,藍逸凡來的那一夜,外麵也在下著雪。
有他在身邊,我總是感覺身上暖暖的,再冷的冬天也不怕。我沒想過,那麼冷的一個人也可以給我溫暖。
難以想象,如果我沒遇見他的話,現在的我會怎麼樣。
難以想象,沒有他在的世界裏,我該怎麼呼吸。
可是,我又害怕,自己不能給他足夠的溫暖,融化他那仿若千年冰塊的一顆心。
走到檢票口,我從提包裏拿出一張前座門票,交給檢票員,拉低了帽沿,依舊隻露出半張臉。
他們看到票號,似乎有些詫異,但還是沒有多說什麼,隻示意我快進去。
偌大的演唱會場,沒有人大聲地喧嘩,也沒有人瘋狂地搖曳著手中的熒光棒,喊著‘安可’的口號。大家都安靜地聽著舞台那端透過麥克風傳來的聲音,連呼吸也小心翼翼,怕驚動了正在說話的人。
“……我本城墨,將要退出Satan樂隊以及日本演藝圈,今晚之後,演藝圈再無本城墨這個人……”
閃光燈不斷,場下一片混亂的騷動,有的歌迷甚至失去控製地要衝到台上與他理論,責問他突然宣布退出演藝圈的理由。
隻見他目光如炬,握住麥克風,毫不退縮地麵對著台下黑壓壓的觀眾。“我將退出這個舞台,放棄我的音樂事業,去一個遙遠的地方,過完下半生。”
我脫了帽子拿在手上,嘴巴因詫異而微微張開。
他要退出演藝圈?為什麼?他的事業正如日中天,是什麼原因迫使他放棄自己一直追求著的音樂?
他甚至沒跟我提過要退隱的事,而且還叫我一定來參加這場演唱會,是想要我見證他退出演藝圈的全過程麼?
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怪人!
我鎮定地從最靠左的過道上走到前排的位置坐好,有些無奈的感覺,讓我來聽他的演唱會,誰知道變成了他的歡送會,唉!
“他還是忍不住說了。”
宮澤對著愣在一旁的森田低聲說道,“看來這次,他是真的下定決心要放棄。唉,單元那個人真的值得他如此犧牲。”
“你知道讓墨退隱演藝圈的人是誰?”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是就在本城宣布退隊的那一刻,森田還是覺得不能接受。
在墨的心裏,有誰比他們還重要?又是誰,使墨甘心情願地放棄追求自己狂熱地喜愛著的音樂?
宮澤看了一眼台下,輕輕地神秘一笑,不再多說。目光轉移到另一個女人身上,他決定了,這場演唱會後,他要永遠地將她留在自己身邊。
“……退隱是我早就打算好的事情。我愛音樂,可是我還愛著一個人,一個我覺得可以與她共度一生的人,為了她,我不得不坦誠自己的心……我想要給她最好的東西,其中也包括我的真心,我愛她,愛到不可救藥的地步。我知道,她不可能會給予我半點愛意,可是我還是願意愛她,用愛音樂的心,用心裏所有的空間來填滿對她的摯愛……”
他深情地望著台下寂靜一片的觀眾席,目光聚集在一個人的身上,喃喃地說道:“五年前,我的心就被她偷走了;五年後,我的心還是在她身上,所以,我決定不再勸自己放手,也不會讓她偷偷地從我身邊溜走。”
耳邊突然回蕩起幽怨纏綿的樂律,那一串串的音符在空氣中飄蕩著,伴隨著他的一舉一動,在人們的心中跳躍著一曲輕舞。
那是我最愛的一首英文歌:OverTheRainbow(彩虹之上)。也許是錯覺吧,總感到他飄忽的眼神有意無意地掃過我這邊。
而我卻不得不裝出一副後知後覺的模樣,他的表白讓我太震撼了,簡直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他,更不知道該如何拒絕他。
低沉唯美的男音傳來,喧鬧的觀眾們都不一而同地安靜下來,傾聽著那仿若帶著魔音般惑人的歌聲。
那是種能飄進你心深處的歌聲,它也許不完美,但卻能讓人畢生難忘。
他是舞台上的王者,上天賜予了他天生的美妙歌喉,在他的歌聲中,沉沉浮浮看到的滿是綠意的春,藍藍的天,白白的雲朵,還有底下古舊的小橋。
我無聲地歎息。這個英文比中文還差的家夥,一定下足了功夫,才能唱出如此地道的美音,才能唱得如此滿懷深情。
這個笨蛋,笨得跟豬一樣,連我也被他打動了,真是隻豬。
我心裏罵著他,眼眶中不爭氣的淚珠不停地打轉,我固執地不讓它們落下來,一直忍著忍著,忍的好辛苦。鼻間酸酸的,如果這裏沒人的話,我想我一定會大哭特哭,一次哭個痛快,哭個夠本!
他動情的歌聲還縈繞在耳畔:彩虹之上
在彩虹之上,有個很遠的地方
你曾經伴著搖籃曲,做著甜美的夢
在彩虹之上的某個地方,青鳥悠然飛翔
隻要你擁有夢想,夢想就會實現
有一天,我會對著一顆星許願
然後在雲遠天高的地方醒來
在那裏,煩惱融化成一滴滴檸檬汁
在遙遠的煙囪之上,你會找到我
在彩虹之上的某個地方,青鳥悠然飛翔
你敢擁有夢想,那麼,為何,為何我不能?
我看見翠綠的樹木和紅豔的玫瑰
我會看著它們為你我綻放
我心中想著,多麼美好的世界呀
我看見藍藍的天空,
我看見雪白的雲朵和明亮的一天
我喜歡夜晚的黑暗
我心中想著,多麼美好的世界呀
彩虹的顏色,在天空中如此美麗
過往行人的臉,也如彩虹一樣燦爛
我看見朋友相互握手,問著:最近好嗎?
其實他們在說,我愛你
我聽著嬰兒哭泣,看著他們長大
他們會學到許多我們從不知道的事
我心中想著,多麼美好的世界呀
有一天,我會對著一顆星許願
然後在雲遠天高的地方醒來
在那裏,煩惱融化成一滴滴檸檬汁
在遙遠的煙囪之上,你會找到我
在彩虹之上,有個遙遠的地方
你敢擁有夢想,為何,為何我不能?
他一步一步走了下來,站在我麵前,燈光照得我差點睜不開眼睛。一曲終了,我的眼淚在看到他深情款款的墨綠瞳眸後,終於情不自禁地滑下了臉頰。
“別哭。”
他依然是那句半命令半安慰的蠢話。
我哭得更厲害了,人說孕婦都特別多愁善感,我卻覺得是我肚子裏的寶寶在作祟,我一個人要流兩個人的眼淚。
“嫁給我。”
我含著眼淚望著他,不能點頭,更不能搖頭。別人當我是太過感動,隻有我一個人知道,我是給不停在眼前亮著的閃光燈給閃暈菜了。
“嫁給我,我會給你幸福,一定會。萱草,我愛你,比愛我自己還要多上百倍千倍!請您答應我的請求。”他將一個寶藍色的絨盒遞到我麵前,鄭重其事地說著,甚至還用上了敬語。
盒子開了,裏麵原來藏著一隻鑽戒。
“各位乘客,去往哥本哈根的飛機即將起飛,請盡快進入檢票口檢票。”飛機場裏響起播音員毫無感情的聲音,來來往往的乘客行色匆匆。
巨大的液晶屏上,直播著日本最熱的娛樂新聞。他駐足,停留的一秒間,回頭,看到了那張讓他想起來就心痛的麵孔。
墨向她求婚了。
他將無名指上的戒指捏得死緊,頭也不回地遞出機票進了機艙。
他和她,一切都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