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一大一小離開,她若有所失地坐在大廳的沙發上,靜靜地看著外麵煙雨迷蒙的天空,又下雨了。
當年的她如果沒有流產,孩子應該比萱草的一對兒女還要大吧。
“小姐,郵差送了快遞過來,請你簽收。”女傭將一個大信封遞到她手裏,還順帶捎來了郵單和筆。
安城?
唐小放看了地址半晌,突然想起以前無憂無慮的日子,蒼白的嘴角不自覺地掀起一絲淡淡的笑容。
女傭人還是第一次看到陰鬱寡歡的小姐微笑,也沒有打擾她,自己拿著郵單交給郵差去了。
安城,好遙遠的一個地方,在那裏,她度過了人生中最快樂的一段時光。那時候她和萱草天天在一起玩耍胡鬧讀書,日子過得飛快。
隻不過那些都離她太遠了,遠得她已不記得當初自己來英國的理由。
信封上的膠布怎麼也拆不開,她於是拿起水果籃上的小刀,劃過封口時,刀口突然向內,力量失衡,手心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刺痛。
她呆呆地看著跌落在地上那張紅色滾金邊的喜帖,一動也不動。渾然不覺火熱的鮮血順著指端流出,一滴滴染紅了雪白羊毛地毯。
“小放!你怎麼了?天,又流血了!”
我放下懷中的寶寶,飛奔過去,拿出紙巾捂住她不斷流血的傷口。她的病難道又要犯了?不會啊,她在這兩年來身體心理都好了許多,幾乎與正常人無異了。
“姨姨,你怎麼樣了?”
寶寶也學著我的口氣,關心地小步跑到她麵前,還朝她手裏呼氣,稚氣地重複著同樣的話:
“不痛,姨姨不痛啊!小澤在這裏,姨姨就不會痛了,小澤會給姨姨講笑話。呼呼呼,不痛,不痛,姨姨不痛……”
唐小放看著他半晌,終於會笑了,也流了眼淚。隻聽她安撫著小澤,溫柔地說:“姨姨不痛,有小澤在,姨姨沒事。”
我看著他們兩個,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隻能上前抱著年幼的小澤,卻見小放還是有些精神恍惚。
我讓小澤陪著她,自己出去吩咐女傭,讓她去請家庭醫生,再回到大廳時,本城墨和小茨也在。
他似乎並不知道剛才的插曲,小放則恢複了常態,若無其事地逗著兩個小娃兒玩,不過依然心事重重的。
那個叫本城墨的後知後覺的笨蛋一看到我,馬上不顧形象,吃了******似的揚著手上大紅的帖子,興奮地大聲嚷嚷,怕別人聽不到似的高聲宣布:
“胖妹妹要結婚了!萱草,你相信嗎?那個胖得跟皮球一樣的水桶妹要結婚了!胖妞的布丁軍團終於可以減少一位!”
布丁軍團是他對當時聖德高中稍胖一些的女生的“美稱”,唉,他讀書總記不住東西,幫別人取的花名倒是記得一清二楚。
我感覺有什麼不對勁,果然不出一分鍾他馬上又換了令一副嘴臉,一臉不屑兼幸災樂禍地譏諷道:
“唉,不知道現在是什麼世界,她那母豬一樣的樣貌也有男人敢娶,真是勇氣可嘉……不對,應該是英勇就義,真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不知道是哪個可憐的男人,被那麼胖的女人壓下去,鐵定沒命……”
他絮絮叨叨地說了好久好久,簡直就是個典型的八卦宅男,難怪連小放也戲稱他為“奶爸”,雖然我也曾暗地裏稱呼他為“師奶”。
這家夥,中文倒是進步了,就是常常喜歡正話反說,專門用四字成語來挖苦別人。我已經警告他不下數次,可是隻要我轉個身,過不了幾分鍾,他還是會明知故犯。唉,真是個比孩子還要孩子脾氣的任性家夥!
我這次沒有時間更正他,也懶得花精力跟他講一大堆的大道理,反正他從來就一邊耳朵進一邊耳朵出,我早已放棄他了。
另外,還因為我聽到他說,胖妹要結婚了!
“我的天!你說的是廖盈對吧?她要結婚了!快說說,誰是新郎?是施學長嗎?是不是他?快把結婚請帖給我!”我激動得想直接撲過去搶了他手上的請帖,沒想到他寶貝似的護著,氣得我猛敲他的腦袋!
“你猜猜看啊!喂,你別打頭,會腦震蕩的……不對,還是別打臉,臉比較重要,再打你們就沒帥哥看了……”他把大紅的帖子護在懷中,騰出一隻手掩護他那張俊臉,生怕讓我毀容似的!
“沒事,我們有小澤這個小帥哥在呢,小澤長大後一定會比你帥。”唐小放摟著小澤寶寶,無奈又好笑地看著我們鬧作一團,不過聽她的話,還是援助我這邊陣營的。
“快給我,否則兩樣照扁!”
我凶惡地逼近他,強盜似的拉扯著他的休閑服,不惜對他施加威脅地大聲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