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望月樓回來,徐誠沒有再跟徐元佐說起銀子的事。
徐元佐度過了如此充實的一天,見了各色人等,信息量幾乎是家裏的數十倍。這對他而言可不僅僅是閱曆,更是教材和功課。要想盡快融入這個社會,能夠更加遊刃有餘地生活、工作、發展,反複思考和分析絕對是省不了的。
為了晚上能夠睡著覺,徐元佐不得不在路上就開始做這功課。
如此一路無話,隻是在道了晚安之後,徐誠關照他明早早起,一起去夏圩的新宅看看。
徐元佐不知道所謂早起得有多早,這一夜自然不敢睡實,隻要聽到動靜就穿衣而起,絕不給上司留下懶惰的壞印象。也虧得他現在年紀還小,最近鍛煉也有了成效,即便晚上休息得不好,隻是洗一把冷水臉便又生龍活虎了。
徐誠是年老神衰,本就覺少,原以為少年人貪覺,卻見到徐元佐能搶在他前麵起來,心中大感欣慰。
自從銀子的事之後,徐誠對陸夫子推薦的這個夥計好感大增。他現在要培植自己的班底,最重要的就是得有可靠的骨幹。否則真的招進了歹人,無異於引狼入室。如今初步看來,徐元佐此人身家清白,忠誠老實,頭腦好壞姑且不論,隻這兩條就足堪栽培了。
徐元佐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放在了儲備幹部名單裏,還在考慮如何增加自己的核心競爭力,進一步鞏固自己的地位呢。他可是跟徐誠簽了風險薪酬,如果前三個月不能讓人眼前一亮,工資就要縮水大半了。
“元佐,會趕車麼?”徐誠問道。
“我可以會。”徐元佐笑道。
“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什麼叫可以會?”徐誠也被逗樂了。
徐元佐道:“我以前不曾趕過車,不過我盡快去學。”
徐誠笑道:“肯用心思就是好的。照規矩徐家的管事可以從公中要一輛車。你若是能學會,咱們也不用麻煩人家,自己拿了車用就行了。”
徐元佐了然。徐誠的地位是可以配公車的,但是他肯定不能自己駕車,那麼車把式就得用人家的人。如此一來,他每天去了哪裏,見了什麼人,車上說了什麼話,全都在人家的耳目之中。
別說現在就差撕破臉皮,哪怕是至交好友如此“親密無間”也是吃不消啊!
因為徐誠的提醒,徐元佐看看門口停著的牛車自然也就知道該“謹言”了。
這車的學名叫“轎車”,說穿了就是牛馬拉的平板車上架了個篷子,看上去像是轎廂。徐元佐雖然既沒有坐過轎車,也沒坐過轎子,但是直觀感覺應該轎車更加舒服一些,起碼空間寬敞。隻是不知道為何轎子反而是要有身份的人才能坐。
大概一者使用畜力,一者使用人力,人要比畜的地位高,轎子的地位自然也就上去了。
趕車的把式並沒有徐元佐那般巴結,見徐誠出來連車都沒下。徐元佐扶著徐誠進了轎廂,自己就在車把式旁邊坐了。
那車把式對徐元佐的態度倒好,幾乎到了有問必答的程度,不過這也可能是因為徐元佐上車就給了打賞的緣故。
牛車比馬車要慢,但是勝在穩當。從郡城到夏圩有十五六裏路,都是曬幹了土路,木質車輪精準套在車轍之中,倒也不覺得有多麼顛簸。徐元佐考慮了一會四輪馬車的項目,發現仍舊與自己的地位相差太遠,隻能列入待考慮項,專心學習駕駛牛車。
等車駛出鬆江城,離開城廂,一路上的景色被農田桑樹占據,徐元佐也覺得差不多了。
“黃大爺,能讓我試試麼?”徐元佐好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