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時,甘成澤便押了十來麵黃肌瘦的“歹人”過來。光看他們的衣著神色,實在難以將他們與凶神惡煞的強盜聯係起來。
“佐哥兒,人都抓到了,咱們並無一人受傷。”甘成澤上前道。
徐元佐看著被麻繩綁成一列的歹人,沒有說話。
“相公,冤枉啊!我等都是良民!”被迫跪在地上的歹人見了穿襴衫方巾的徐元佐,紛紛叫冤。
甘成澤見徐元佐麵露疑色,朝後招了招手:“佐哥兒,物證在此。”
身後的隊員抱來一捆木棒、釘耙,放在徐元佐腳下。
徐元佐看了一眼:“這不都是農具麼?”
“相公明鑒!我等都是在山上墾荒的良民。”那些人又紛紛叫道。
徐元佐望向甘成澤,段興學卻道:“說是墾荒,可見有墾殖出來的土地?”
甘成澤冷冷瞥了跪著的諸人,道:“非但沒有見到有菜地,倒是見了滾石和檑木。”
徐元佐長歎一聲,道:“雖然明知他們口是心非,毫無悔悟之心。但看他們這副樣子,我真不忍心將他們遞交巡檢司。”
段興學心中暗道:就知道你是婦人之仁啊!
“若是放了,就怕日後有人命壞在他們手中。”段興學冷聲道。
徐元佐沒有看段興學,隻對這些人道:“你們為何要做這種剪徑劫道的惡事呢?”
眾歹人見抵賴不過,當下有個年紀稍長些的朝前挪了兩步,道:“相公啊,我等也是實在活不下去,才做出這等齷蹉事來的。不過我等絕沒有傷過人命,否則府縣豈能沒有通緝文書?”
——這年頭失蹤幾個人,河裏湖裏一沉,誰知道呢?
徐元佐微微搖頭,滿麵慈悲道:“那我若是給你們個活計,雇你們做工,叫你們吃飽穿暖,你們肯賣力氣麼?”
那當先之人連忙磕頭下去,涕淚交加,語帶哭腔道:“若能如此,小的們給相公立長生牌位,祝相公長命百歲,長命百歲!”
段興學急道:“敬璉兄,這使不得啊。他們若是不去虎狼之心,你這豈不是……”
“無妨。”徐元佐道:“我家在金山衛城外有些小產業,出產本就不多,幾乎是荒廢著的。他們去了之後,我也不收他們租子,能養活自己就好。若是這樣他們還要再起歹念,恐怕老天也要收他們。”
段興學仍舊一臉急切。
那些歹人卻齊齊噤聲,不敢相信有這樣的好事。
“但願他們能領敬璉兄慈心善意。”段興學聽徐元佐這般說來,那是要做善事的意思,當然也不好再勸。
徐元佐看著地上跪著的十來人:“你們怎麼說?願意去否?若是願去,我叫家人帶你們過去,分你們農具,劃定地界,各自耕耘。若是不願去,我也不能就此放了你們,得送去巡檢司發落。”
一者極樂世界,一者刀山火海,還能怎麼選?
“我等願去金山衛做工,今生今世都記得相公的大恩大德。”眾人紛紛在地上頓首謝著徐元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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