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茂叔把王老實當兒子看,他自己的兒子自然也就跟王老實像是兄弟一樣相處。
“永和哥來了。”王老實讓阿茂叔的小兒子進來。
“老實,我爹在裏麵吧?”永和嘴上這麼問,心裏已經有了八九成把握。
“在在,永和哥也一起吃了夜飯再走。”王老實道。
永和一副果不其然的神情,邊往裏走邊抱怨道:“娘在家做好了飯菜,等等不回來,就猜到是在你這兒了。”
王老實笑道:“哪裏吃都一樣,我正好有事要求爺叔幫忙。”
永和跟王老實進了裏屋,又跟王四娘見禮,叫了“四妹”。小戶人家沒那麼多禮數,又是通家之好,也不用回避。
王四娘去廚房端了一副碗筷出來,就要留永和吃飯。
“不了不了,我馬上就要回去。我娘還等著消息呐。”永和推辭道。
阿茂叔道:“見我沒回去就先吃嘛,還找來找去的。”
永和無奈:“雖然知道多半是在這兒,但是不見人總是不安心。”他見到父親麵前的契書,好奇道:“這麼許多文紙,是什麼?”
“雇工契書。”阿茂叔道。
永和在王老實對麵坐下,王老實也給他斟滿酒。雖然自己嗜酒如命,阿茂叔的幾個兒子倒是都不熱衷於此。永和隻是道了謝,又問起了契書的事。
阿茂叔嫌王老實說話太囉嗦,幹淨利落地將整件事的起承轉合說了一遍。永和跟他父親也有默契,隻言片語加上眉目表意,便基本都領會了。隻是顧及到王四娘的麵子,沒有將徐元佐可能看上王四娘這事捅破。
永和輕輕抿了口酒,道:“這事何其簡單?老實,你當初鄉下祖傳的地都舍得賣掉,如今這鋪子又有什麼舍不得的?去幹上一年,回來什麼都有了。”
“就怕過去容易脫身難。”王老實垂著頭。
永和笑道:“真要是風向不對,你偷偷跑了就是了,他還能追到湖州來抓你?若是那般肆無忌憚,何必用契書誑你過去?”
——就怕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王老實垂著頭,心中沮喪。
“是怕四娘不方便。”阿茂叔輕聲道。
永和一愣,想想也是,豈有夫妻分離經年的道理?王老實一走,四娘肯定得跟過去的。他道:“這也方便,你就跟他說:四妹路上病了,央人送回家養病。你先在那邊看看風頭,若是果然能做得長久,再來接四妹不就行了?”
王老實眼睛一亮:這法子好!就算那姓徐的小白臉有什麼心思,找茬將自己辭退,賣店的三百兩也是拿到手了。
他這房子其實是五十兩買的,裏麵的家什、貨物都可以搬走。三百兩,嗬嗬,實在是賺得太多了!
永和見王老實臉上生光,知道自己把問題解決了,端起酒笑道:“多大點事,看你剛才愁眉苦臉的。對了,隻說工錢高,有多高?”
“二百兩。”王老實老實道。
“賣身!?”永和嚇了一跳。
“一年。”王老實道。
永和端著酒杯的手微微顫抖,過了良久方才放下,道:“能帶上我麼?”
王老實看了看阿茂叔。
阿茂叔兩個女兒早已經嫁人生子了,沒什麼需要他惦念的。三個兒子之中,就這老三最不讓人省心,無論成家還是立業,都折騰得人死去活來。成家上挑人家姑娘這不好那不好,立業上又挑東家這個小氣那個心黑。
如今三十好幾的人,一無所成,都快成了街坊笑柄!
“人家為何要你?你憑什麼要人家收你?”阿茂叔不悅道。
永和不服氣:“我比老實如何?我識字比他多,走得比他遠,打架都比他厲害些。”
王老實並不以為忤,點頭道:“永和哥說的是。我不如他多了。”
阿茂叔眼睛一瞪:“老實能踏踏實實做事,你能麼!就這一條,你差他遠了!”
永和仍舊有些不服氣,隻是偏著頭看王老實,等他表態。
王老實剛承人出了主意,若是拒絕豈不顯得卸磨殺驢過河拆橋?他道:“我也不知道那邊徐相公怎麼說。過兩****還要與他談這契書,要不到時候再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