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4月30日,姐姐和姐夫訂婚,在曼陀鈴咖啡館頂樓的露天禮堂。雙方父母,走得近的親戚,關係好的同事朋友,簡單而又隆重。我拿著相機跟在攝影師後麵保存下姐姐和姐夫的笑顏。那天晚上我是笑得最歡脫的那個。一直很羨慕姐姐和姐夫之間那種理性而又溫馨至極的愛戀,姐姐和姐夫真的很般配。姐姐是我的女神,一直都是。
姐姐和姐夫訂婚後,六月份去了美國旅遊。姐姐帶姐夫到留學時的學校參觀,姐夫還讓姐姐帶他去留學時姐姐住的地方逛了逛。
我一直以為姐姐和姐夫會攜手共看庭前雲卷雲舒,共伴一生。因為,執子之手,與子攜老,在他們身上真的再貼切不過。
然而,沒有。
2010年8月25日,姐夫在晨跑途中車禍,逝世。
那時候姐姐和姐夫已經同居,準備十月份結婚,喜訊也已經通知出去。
很久之後姐姐告訴我,她從未有過像當時一樣無助的驚慌失措。因為晨跑所以兩人都沒有帶手機,沒辦法叫救護車。她就隻能看著姐夫在地上痛苦地呻吟,後腦的血和身體不知哪裏流出來的血,姐姐無助地伸手去捂姐夫的血。想去扶姐夫卻不敢動姐夫的身體,不知道姐夫傷到了哪裏。想跑去周圍借電話,卻一秒鍾也不敢離開姐夫身邊。後來是不遠處的清潔阿姨趕過來打的120。姐姐說,那時候姐夫已經沒動靜了,大概不到十分鍾,但是她卻覺得太漫長太煎熬,漫長得像是過了100年。
司機跑了,那一段的環島路沒有監控。
姐姐向實驗室請了假,同事們都表示會幫姐姐繼續手頭上的實驗,讓姐姐盡量休個長假。
處理完姐夫的後事,姐姐不吃不喝地窩在她和姐夫的房間裏,我從來沒有見過那樣脆弱的姐姐。姐夫逝世那天姐姐在醫院淚流滿麵,沒有撕心裂肺的哭喊,姐姐就是呆坐著止不住地流淚。除了那天,我再沒看見姐姐哭過,或者說沒再在我們麵前哭過。不知道是說給我聽還是在喃喃自語,姐姐躺在床上按著心髒的地方說,這兒已經疼得哭不出來了。我實在憋不住,心疼得快窒息,抱著姐姐忍不住地哭。
二十多天,姐姐都是一副行屍走肉的狀態。幾乎沒吃幾口東西,睡得極其不安穩,夜裏斷斷續續醒來然後失眠,一根接一根地抽煙。最終身體熬不過,姐姐在陽台暈了過去。在醫院打完點滴,回家後姐姐開始慢慢恢複正常,隔了兩周便回實驗室去了,這讓我們爸媽和姐夫爸媽詫異的同時都鬆了口氣。
很久之後姐姐跟我說,在醫院醒來看到眼睛紅腫著的媽媽,一言不發抽著煙的爸爸,還有憔悴的姐夫爸媽,她頓時就清醒了。
我不知道姐姐那段時間是怎麼熬過來的,她很少在我們麵前表現出悲傷的情緒。但我知道,姐姐過得有多麼辛苦。或許是姐姐從小便和我談心的關係,我懂得姐姐的情緒,我很少看到姐姐的笑意達到眼底。
姐姐和姐夫的故事到這裏就結束了。其實那時姐夫隻是準姐夫,但是姐姐認定了他,我和爸媽同樣都認定了姐夫。
如今距離姐夫逝世已經四年,姐姐也走出了那段打擊和悲痛。上個月,姐姐接受了一個追她近一年的男人的告白,這個男人很優秀,姐姐現在過得很好。因為我感受到了姐姐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沒有絲毫偽裝的情緒,她的笑容是真正的開心。
姐姐的微博小號隻告訴過我一個人,過去兩三年,裏麵寫著的滿滿都是對姐夫的思念和讓我心疼窒息的悲傷。然而前不久,我看到姐姐發了幾條更新,依舊是英文句子,翻譯成中文大概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