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隻是個普通商賈,靠著溫大夫趙羅的庇護,在新絳市中做點轉運和小本生意還行,可要是想介入大宗買賣,尤其是執政範鞅一族專賣的漆陶業,肯定會輸得連骨頭渣都不剩下。
趙無恤心中歎了口氣,這賈孟膽子還是小了些,竟不知道他錯過了一個發大財的好機會。看來,自己不僅僅需要尋找技藝高超的陶匠,而且還得尋一個負責中轉貿易的商人,最好是有膽量,有節操,還能忠於自己的。
要不然,到時候去下宮求趙鞅幫忙找找線路?但趙鞅曾明言,一年之內,一切靠四子經營,除非情況急迫,否則他不會提供太多幫助。
趙無恤側目看了看樂符離,銅鞮大夫一族,也有自己的商人和門路。但像樂氏這滑頭家族,得罪範鞅的事情,大概也是不敢接的吧。
也罷,等到半月後的三月十五,再來看看,這種事情,可急不得。
一行人離開了新絳市場,各自返回府邸,趙無恤再次感謝了樂符離,並說等領邑豐收後,由他做東,請樂符離宴飲,好好彌補下樂子今日的“未償之願”。
樂符離口稱不敢,經過一天的相處,他對趙無恤的觀感還是不錯的,嗯,除了沒進女閭這件事有些遺憾外。
無恤在新絳趙府又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便要回成邑鄉去。
直到這時,趙無恤才從豎人們口中得知,邯鄲稷在朝食過後,就辭別少君魏姬,說是要去舅家中行氏府上住幾天,便帶著親隨,收拾行裝搬走了。
趙無恤知道後,在心裏冷哼了一聲。
雖然對此極為不滿,但畢竟趙氏和中行現在還沒完全撕破臉,而邯鄲氏家主邯鄲午尚念一些香火情,對大宗貢賦和逢迎都沒有怠慢過。光按照血緣遠近的話,邯鄲稷和中行氏反倒更親些,所以也無法指摘邯鄲稷這一“走親戚”的舉動,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現在,隻能希望那邯鄲稷能有些分寸,不要做出在泮宮裏也公然投靠中行氏的事情來!
但正因為如此,去成邑之前,無恤還要把趙廣德忽悠帶走。
趙廣德在這裏住的也不是很痛快,趙無恤沒來的時候,邯鄲稷時不時會欺負他,主母魏姬不待見溫地一係,在外邊也沒什麼朋友。不過他還是有點猶豫,堂兄的封邑好像隻是一個偏僻小鄉,是不是無酒無樂,每天隻能吃粗糧豆羹啊?那種日子,他可受不了。
趙無恤卻神秘一笑:“堂弟,你是不知道,我那地方雖然偏僻,卻別有一番趣味,不僅有很多可以玩樂的新鮮遊戲,還會有不少新製的美食,就差一位善嚐五味的君子前去品嚐。”
趙廣德聽得眼睛發亮,咽了咽口水,當下就讓人備車,跟在無恤一行人身後,隨他前往成邑。
雖然這次新絳之行,和邯鄲結怨。但無恤明白,隻要把這小胖子徹底籠絡進自己的口袋裏,就等於將半個溫地納入囊中。
這就叫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
而另一邊,剛吃完朝食,樂符離就到了張氏府上,也不用豎人引領,便輕車熟路地拐進了張孟談的居室內。
張孟談總發垂鬟,穿著月牙白深衣,正跪坐在案幾後,不緊不慢地揮筆,默寫昨日在泮宮學得的四種晉國法令。樂符離知道,自己這位好友,別看他總是一副慢悠悠的模樣,卻有過目不忘的本領,並且心比天高。
他自己則沒什麼追求,就指望著以後能順利繼承銅鞮大夫之職,在卿族間僥幸存活。反正旁邊沒別人,樂符離也不客氣,就在屋內蒲席上大咧咧地張開腿箕坐,靜靜等待張孟談忙完手頭的事情。
過了一會,張孟談停筆了,檢視一遍後,沒有一個錯字,他呼了一口氣,緩緩地說道:“樂子昨日夜宿南市女閭,今日居然能起這麼早,殊為難得,如何,那趙氏君子可玩的盡興?”
樂符離道:“昨日之事,卻是張子你誤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