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南子的消息(2 / 2)

然而就在此時,又有一位卿士聞訊趕來,阻止了車隊東行,還進宮求見齊侯,卻是陳乞。

公宮中,因為思索未來霸業的著落,一宿未眠的齊侯紅著眼,聽陳乞陳述道:“君上,鮑子老邁,處事自然會有些保守和迂腐,齊魯構兵多年,晉國趙卿之子又在魯為大夫,鎮西鄙,侵奪我廩丘,豈是想和解就能和解的?”

齊侯杵臼對陳氏既有提防,又有寵幸,畢竟當年他能從慶封的魔爪下,還有跋扈的二惠手中幸免,陳氏也有功勞。雖然晏子臨終時敦敦教誨他要提防陳氏,但以杵臼這隨喜好而任意妄為的性格,當時聽到心裏了,過一段時間又忘了。

關鍵是,他眼裏的陳乞嘴又甜又會辦事,是國內最讓他省心的卿大夫,所以常常聽信之。

但他對陳乞可沒對鮑國那麼客氣,擺起了國君的架子道:“那該如何是好,陳子年前不是說當下應攻取夷儀麼,莫非現在又支持先攻魯西鄙了?”

“下臣認為,鮑子和陽虎的對策都有所偏頗,王霸者必勝於堂堂之戰,下臣請君上親征夷儀,高唐願發兵輔佐。但魯國西鄙也不能不管,去歲趙氏取我廩丘的恥辱還未償還,魯國又敢接納趙氏子,以廩丘為魯邑,若不報複,恐怕會被諸侯小覷。依臣之見,不若如此這般……”

也不知道之後陳乞對齊侯說了些什麼,最後還真讓齊侯撤回了昨夜的命令,陽虎再度回到館驛,受到了好生招待。

但這次他可留了個心眼,誰知道什麼時候又要遭殃,同時恍然明白了當年魯昭公被季平子驅逐後,投奔齊國尋求幫助,為何會遭遇那麼多坎坷。也看懂了為何齊侯一直在奸佞之臣梁丘踞和賢臣晏嬰、司馬穰苴之間搖擺不定,連對國內的陳氏也是能拿起,卻不敢摔下。

感情這齊侯的性情大有問題啊!

“優柔而寡斷,誌大而才疏,難怪繼位四十多年卻無法成就霸業,非良主也!”

陽虎對齊侯輕蔑之餘,也開始覺得齊國恐怕非久留之地,什麼理想誌向,什麼對三桓和趙無恤的舊怨之類,都被拋之腦後了,總之先得活命,站穩腳跟再說。

但他現在形同軟禁,被齊人看得死死的,名聲也早就壞透了,魯、鄭、衛視他為仇敵,齊國亦然。

陳氏或許有招賢納士之心,但這個走趙無恤所謂“僭主”路線的家族得考慮迎合國人喜好,所以見了陽虎都會捏起鼻子繞開,生怕沾染上,這天下之大,哪裏還有他的容身之地呢?

……

趙無恤得知陽虎奔齊,便認為齊、魯之間將要生變。等到當日的商品售賣告一段落,他便讓閑了好些天,卻一直老實呆在營地裏沒出來胡亂走動的武卒們在陶丘外郭集結,連夜啟程,在七月中旬前回到了魯國。

“這一路上總算是無驚無險,虧得吾等還日夜防備,生怕衛人偷襲,誰知卻是無膽的。”田賁在踏上鄆城邊亭後鬆了口氣。

但穆夏依舊嚴令眾人不得卸除甲兵。

“此處離大野澤湖岸不遠,其間還有河流可以讓長船駛入,須得小心為妙!”

被圍在隊伍中央的,是一輛內部寬敞的四輪馬車,大夫妻妾裝扮的伯羋侍候在側,長途旅行有些疲憊,正打著瞌睡。趙無恤則任由肩膀讓她依靠,一手撫著那份來自宋國的手信,他神態內斂,目光深邃,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在無恤離開的這半個月裏,三邑的防務由張孟談籌劃,羊舌戎、虎會主持,外加冉求、伍井一批軍吏輔佐,讓他很是放心。以武卒的戰力,還有鄉亭邑兵那令人瞠目的集結速度,除非齊人三軍舉國來攻,否則對付盜蹠的零星騷擾,維持城邑治安絕無問題。

國內國外,該準備的都準備了,該布下的棋子也布下了,接下來隻要應對挑戰即可。

所以趙無恤思慮的,是關於宋、衛的一些問題,那些地方,是他手很難伸到去的,何況直到離開曹國前夕,他才接到了這份遲來的消息。

“這是南子親筆所書……”

隻一眼,趙無恤就將寫信之人認了出來,那鐵筆銀勾的霸道字跡,很難想象是一位外表嬌滴滴的妖媚女子所書,看來她沾了樂靈子的光,也習慣了使用紙張。

倆人過去一年間沒少通信,基本是南子在向無恤通報在宋國發生的事,諸如向氏兄弟與樂大心、五公子爭權,司城樂氏與樂大心不睦,公子朝又從衛國跑來煩擾雲雲。

但偶爾,內容也會無關政事,她或用極其露骨曖昧的口氣詢問趙無恤身邊可否有隸妾侍候暖床,或深究那枚季嬴所贈,卻被南子當成“人質”的玉環來曆……

可這一次卻不同。

不同之處在於,裝信的竹筒上附著幾根狹長的翎雁羽毛,這是趙無恤與南子約合的暗號,預示著裏麵的內容萬分火急!

還未打開,趙無恤的眼皮就猛地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