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趙卿歸來(1 / 3)

齊侯杵臼素來以“好治宮室,聚狗馬,奢侈,厚賦重刑”而出名。所以齊宮大殿富麗堂皇,外簷朱欞赫以舒光,內部也十分華美,有盤虯螭之蜿蜒,有承雄虹之飛梁,比起趙無恤在鄆城的小邑寺不知華麗了多少倍。

但自從司馬穰苴和晏嬰陸續死去後,充斥裏麵的人才卻出現了一個凋零的斷層,甚至不如在西魯聚集的濟濟人才。陳乞駐守大河西境,鮑牧、高張空有年紀見識卻一般,年輕的國夏常年在外領兵,其餘如犁彌者是武夫,梁丘據者是佞臣,現在唯一稱得上足智多謀的,要數陳氏的世子陳恒了。

陳恒的建議是:“君上,既然三道被阻礙,不如在追繳的同時嗎,先開辟從新鄭、帝丘至夷儀、高唐的新商路!”

“大河航運,新商路?”

齊侯和諸位卿大夫頓時眼前一亮。

此時的黃河水尚清,被稱為大河、河,詩經有言:泛彼柏舟,在彼中河。從河北岸到河南岸,從上古到春秋都不是什麼太難的事情。但順著大河進行長途運輸,也是直到春秋之季船隻製作進步後才得以做到的。

比如一百多年前著名的秦晉泛舟之役,就是秦國通過渭水、大河、汾水運送粟米到晉國舊絳的遠程航運,大河之上,載糧重船絡繹不絕。

那是大河中上遊的情況,全程的航運還做不到,龍門的瀑布,還有虢地的砥柱之險,都是九死一生的險隘,連大禹都奈何不得。但下遊卻不一樣,這裏河麵寬闊,水流也緩和了許多,又沒有後世泥沙淤塞導致航運衰敗的情況出現,所以陳恒這主意是具有很強可行性的!

齊侯細細一想,的確,夷儀這座晉國人橫亙在齊衛之間的壁壘淪陷後,大河水道變得暢通無阻,之前舟船較少航行隻是因為濟水、濮水更方便。雖說位於齊國南方的物產得先運到鄭、衛,再東進齊國,在中原繞了一大個圈子,平白多出了不少運輸費用,但能避開盜蹠的劫掠和西魯的重額懲罰性稅收,何樂而不為呢?

杵臼寧可將錢帛扔到大河裏喂鱉,也不願意便宜了那趙氏小子!

“可!就照子常(陳恒的字)說的去辦!立刻調遣舟舸入大河,至鄭、衛轉運。”

解決了心裏壓著的大石頭後,齊侯又自信了起來:齊國是擁有人口兩三百萬的赫赫大國,魯國和曹國綁到一起都不能相提並論,以經濟總量來說,在輕重之術的貨殖戰爭裏,齊國是有勝無敗的一方才對!

“午道被阻斷不要緊,濟水濮水被限製也不要緊,這些物類雖然緊要,卻沒到性命攸關的地步。齊國乃是山林湖澤遍布的山海之國,即便全境被斷,吾等也能堅持數年,但西魯卻不一樣!”

唰的一聲,他手裏的佩劍入鞘。

鹽,西魯沒有鹽,去別處買代價更大!在齊侯料想中,等到府庫囤積的鹽用完後,曹、魯的鹽價就會飆升,看他們能堅持三個月不能!

直到這時,齊侯和陳恒尚不知道子貢進獻的購鹽之計和“瓷引”之法。

在私掠令發出的同時,趙無恤派往安邑、莒國、淮海三處產鹽地尋求貿易,同時散播消息的使者,也各自抵達了目的地……

……

季春三月,陽氣正旺,拳曲的粟苗嫩芽都長了出來,直立的芽也都破土而出。

而在晉國,由中軍佐趙孟從東國帶回來的巨大震撼才剛剛停歇不久。

又一次,已經長出了淡淡胡須的魏駒坐在從新田前往安邑的馬車上,他正悶悶不樂地思索著什麼。

他的“魏武卒”已經成軍一年了,這支從選拔訓練到裝備全然是在山寨魯國小司寇“趙武卒”的一旅之眾,參與了去年秋冬晉國與秦國的邊界衝突,在戰鬥中作為魏師左翼立下了奇功,斬首數十,殺傷百餘,自己的損失卻不過兩位數。

事後魏駒得到了父親的誇獎,賜酒一厄,他一時間被譽為國內除去知瑤外,最出色的年輕一輩。

不過就在魏駒為自己的首功欣喜時,他便徒然得知,一直被自己視為對手的趙氏亡人趙無恤,居然在東方鬧出了一個又一個大新聞!

每一次,都讓魏駒震撼不已。

“什麼!他誘敵深入,擊潰大野澤盜蹠?”

“什麼!他主大夫盟,為西魯之首?”

“什麼!他橫掃濮南,連奪五邑?”

“什麼!他千騎突擊,俘獲齊公子陽生?”

當最後一個消息傳來後,他頓時無話可說,直接呆呆地癱坐在坐席上,剛剛建立起的自信如同鹽花入水一般消融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