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太子欲娶佳為婦,堂弟,汝如何看?”
這次求親來的突然,中山雖然不強,畢竟也是一千乘之邦,而且還緊跟趙國腳步,不能一口回絕。
於是趙無恤讓中山太子和其隨從先回館舍,他自己則隨口詢問起殿內趙廣德的意見。
趙廣德已經被封為東海君,他的封地鍾吾人口地盤雖然不小,但人口不到十萬,居民多為海岱淮夷,受中原影響沒有徐國大,趙廣德帶一批軍隊過去,充其量能重現當年魯、齊就封時“夏君夷民”的狀態。
這次來鄴城,他是要向趙無恤辭行的,不料卻遇上了中山太子的求親。
“弟覺得……”趙廣德小心翼翼地揣測趙無恤的表情,他知道,趙侯是極度偏愛趙佳的,名為兄妹,實為父女,對於佳的婚事,心裏其實是十分重視的。
所以他大著膽子說道:“弟覺得中山雖然位列諸侯,但仍然是一個戎狄小邦,佳嫁過去,會不會有些委屈?”
“那你說她要如何嫁才不委屈?”趙無恤一邊喝茶,一邊淡淡地說道。
“以趙國長公女的身份,少說也配得上一個大國諸侯,比如秦、楚,秦國的公子刺與佳從小相識,臣弟還聽說,楚君的年紀,也隻是比佳略小……”
然而趙廣德這次卻是料錯了,趙無恤卻有不同的看法:”秦楚的飲食、氣候與鄴城相差太大,千裏迢迢地嫁過去,隻怕她會不習慣,再說了,倘若趙國與楚國交戰,或者與秦國再度決裂,她豈不是會左右為難,或者受到刁難?“
見狀,一旁的石乞卻突兀地說道:“臣倒是覺得,中山太子才是良配。”
“哦?石乞,汝前幾日不是還進言,讓寡人出兵討伐中山,滅了此國,將其化為郡縣麼?”
趙無恤掃了一眼石乞,這石乞本是楚國人,在弑殺晉國太子,逼死晉侯一事裏立下了大功,趙無恤也給他加官賞爵,如今在東陽郡任郡丞,他是一個為了位列卿相而不擇手段的人,討伐中山,則是他混軍功的最好捷徑。
現如今,他卻極力建議趙無恤同意中山國的請婚,其中必有蹊蹺。
“莫非,汝收取了中山人的賄賂,開始為其說項了?”這話雖然是開玩笑,但從趙侯嘴裏說出來,也足以誅心了。
“豈敢如此。”石乞也不慌,笑道:“兵者,詭道也,這嫁公女,也是攻略中山的手段之一。”
“究竟是怎樣的手段,你倒是說說看。”
作為對堂兄極為熟悉的人,趙廣德發現,趙無恤的聲音徒然變得冰冷了起來,不由心裏一緊。
但沉浸在計謀裏的石乞卻沒有發現這種變化,他侃侃而談道:“臣聽聞,欲強國者,務廣其地,趙國現在地方已經十分廣大,東到海,西至涇,南抵淮,北達代,然而在趙國腹地之內,依然橫亙著一個諸侯,那便是中山國!此國控太行之險,絕河北之要,尤其地勢甚高,向南,其俯看鄴城,猶如高屋建瓴,出鼓、肥,下柏人,過邯鄲,不到七八日便能兵臨鄴都;向西,其控扼井陘,斷絕了鄴城和晉陽最方便的道路。”
“故中山不可不除!然而此國地勢起伏不平,深林密布,大軍難覓道路。君上何不效仿當年知瑤破仇由之策,先許其婚姻,同意讓公女出嫁,但故意以奢華大車相送。中山的請求得到應允後肯定大喜,不疑有他,為了迎娶公女,必然要修繕一條道路出來,而趙國的精兵就扮作送親的隸妾,深入中山都城,在婚宴上突然暴起,殺死中山國的君臣,再與外麵的大軍裏應外合。如此,則中山可破,這千裏山河,滹沱、井陘,君侯可納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