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斐波那契(1 / 3)

公元2090年……

在米迦勒拿到意外的線索之後,他收獲了不少有用的信息。而在決定對阿道夫的私人冰庫進行調查之前,他想先按兵不動,以查看向他傳遞信息的神秘人物會有什麼反應——在米迦勒看來,對方之所以提供這樣的線索,正是希望自己去調查線索指向的兩個地方。可是,對方的目的是什麼?而哈裏格與阿道夫又存在著什麼樣的聯係?在此前提下,哈裏格自行生產藥物的權限又是由誰賦予?而滿大街小巷的偵測儀器無法追蹤哈裏格又是怎麼實現的呢?

這一係列事情都有太多不可思議的地方,而最奇怪的地方就在於——那個很可能是剝皮手的神秘人物,他是如何知道哈裏格與阿道夫的呢?

這些問題,恐怕在取得進一步調查結果之前,都不能排除已牽涉到深刻層麵的可能。所以,這也是米迦勒想先引出神秘人物的用意所在——此人或許是一係列問題的關鍵。

“哦,你的臉色不太好,”在餐廳的露天陽台,阿道夫端來了兩盤點心和飲品,“如果是因為失眠的話,我有不錯的食材可以推薦。”

坐在餐桌另一端的米迦勒揉了揉太陽穴,“的確失眠了,”停了停,“或許做什麼都不會有用。”事實上,讓米迦勒失眠的原因是由於一係列重大的發現。

“唔,看來事情依然沒有進展。”說著打開酒瓶,又為米迦勒和自己倒上了兩杯。“但相信我,這類情況並不需要心急,而多數時候我們隻需要耐心等待。”這句話,看似是阿道夫在為米迦勒緩解壓力,而其實,是阿道夫在對自己這麼說——以阿道夫的視角來看,他認為米迦勒很快就會被事情拖到疲憊不堪。而到那時,他以朋友的身份邀請米迦勒到自己家坐一坐,米迦勒也沒有理由會拒絕。所以,一旦米迦勒進入阿道夫的領地,其電子設備就會因為幹擾而自動將定位信息轉移。而當米迦勒因為吃過或者聞了什麼而暈過去,米迦勒就會永遠的消失在聯邦。

既時,如果依然引來了調查人員,那麼他們的檢測儀器也不會有任何發現,包括DNA痕跡與藏在地底下的冰庫——那是因為DNA分解噴霧與反聲呐探測,反電磁掃描等等一係列措施;而阿道夫之所以擁有這些設備,是因為他與多年前被搗毀的組織有關——曾經,從事違規人體交易的組織還未被摧毀的時候,阿道夫與其有著密切的往來。所以,阿道夫正是從他們手上購買的這些裝備,而同時,他也購買了大量的人體。不過,阿道夫購買人體倒並不是為了食用,而是為了自己那不同尋常的愛好。

回到和米迦勒的對話,在阿道夫如此一言之後,米迦勒也不露聲色的回了句:“或許正如你所言,我們需要做的僅僅是等待……”米迦勒嘴上這麼說,可實際上已經下令對阿道夫展開了隱蔽調查,當然,現階段主要集中在數據的搜集工作。而與此同時,米迦勒也令人在哈裏格的住處設下了埋伏,所以一旦哈裏格出現,他必將被武裝人員拿下。到那時,通過哈裏格獲取阿道夫與神秘人物的信息也不是不可能。因此,米迦勒在今天來到阿道夫的餐館並不是為了獲得後者的建議,而單純,隻是在演一出戲給神秘人物觀賞,如果他在看的話。

“嗯……”阿道夫點了點頭,他並不知道自己被蒙在了鼓裏。而當他開啟音頻播放,一曲《Lasciachiopianga》便傳了出來——那是首非常獨特的曲子,它能以柔緩美妙的音律來訴說悲傷與無奈,而這正是阿道夫所欣賞的——在阿道夫看來,生命的存在是美好的;但作為生命,不明白自身是為了什麼而存在又是痛苦的。所以,阿道夫才會有他那特殊的愛好。不過這會,阿道夫放出這首曲子隻是單純為了欣賞,因而在擺弄好音頻播放之後,他便坐下身來向米迦勒舉起了酒杯。“那麼現在,也許我們能幹一杯?”

“向廚師致敬。”欣賞音樂的同時,米迦勒也舉起了杯子。而這次,米迦勒的確是在表達敬意。因為此刻,那盤中秀色確實展現了阿道夫的精湛廚藝。

阿道夫微笑著喝了一口,“嗯,純天然的鮮嫩牛舌,敬請品嚐。”放下酒杯,示意米迦勒可以開動。

於是米迦勒拿起刀叉切下了一小塊放入口中,“嗯,”讚美的聲音,“難以想象你之前居然是醫生。”

笑了笑,“也許那就是為了今天能做出更美味的佳肴。”突然如蜻蜓點水般說道:“嗯,哪天你有時間的話,我家裏還有更加美味的食材。”

一言之下,一塊牛舌停在了米迦勒嘴邊。“比如?”

“比如上等的鵝肝,”阿道夫說著便開始回味那種味道,“如果你了解的話,那不是每個人都能在22區買到的。”

“這麼說來,它一定是有什麼特別的地方?”米迦勒所說的特別,是指阿道夫的家裏——那個藏在地底下的冰庫。

“嗯……”吞下一塊牛舌,“在古老的愛斯基摩人狩獵海豹的時候,他們就會優先取出肝髒食用。”放下刀叉端起酒杯,“因為肝髒儲存的糖原能補充體力的消耗;而在那嚴寒當中,愛斯基摩人也需要糖分來保持大腦的清醒。”喝了一口酒,“不過,所有動物肝髒當中,我個人以為鵝肝才是最細膩可口的,當然,培植鵝肝需要掌握節奏和比例。”

“節奏和比例?”米迦勒也端起了酒杯。

“肥美的鵝肝,是強製喂食的結果。”看向米迦勒,又意味深長的繼續說道:“但不能操之過急想著一步到位,而是要慢慢加量以保證多數養分都被吸收。因而,以此為前提,維持血糖的比例,鵝肝就會長得又大又充滿滋味。”

“嗯,”米迦勒點了點下巴,“通常,是維持著什麼樣的比例?”

“0。18%的臨界值。”停了停,“高於這個比例,過濃的糖分會導致肝髒的味道帶有苦澀;但是低於這個比例,肝髒又不會得到快速的生長。而如果,比例低於了0。06%,那麼糖原就會被從肝髒內分解出來以維持各組織的消耗。”攤了攤手,“那會導致肝髒的縮小。”

“聽起來,這就像在控製某個係統。”米迦勒笑了笑。

“哦,無所不在的控製,無所不在的係統,”豎起手來指了指那些穿梭於高樓大廈間的載具,“正如這些來來回回的機械,它們之所以能控製運行速度得益於它們的祖先。如果你聽過瓦特節速器的話。”

“說來聽聽。”

見米迦勒似乎很感興趣,阿道夫便認為這是一個可以獲取更多信任的機會。於是,他緩緩開口說道:“在蒸汽機剛剛問世的年代,它們的壽命都不太長。因為,它們無法對自身的運行速度進行控製,所以,幾乎每一個運行周期它們都是從失控的狀態開始,然後又注定會在很短的時間結束。”

“直到瓦特節速器的出現?”米迦勒問道。

“事實上,在那之前有過各類控製手段,隻是瓦特節速器更為成功。”阿道夫攤了攤手。

聽到這裏,這一係列閑聊倒是提醒了米迦勒——提醒他要循序漸進,並且控製好事情的整體節奏。“那麼,瓦特節速器是如何成功的?”

“嗯,當多數設計理念都是想著從外部對係統進行幹涉時,詹姆斯?瓦特打造了一個穩態係統。”阿道夫說著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具體運行的時候,軸承所聯接的兩個擺球會因為離心力而拉開距離;於是這時,因為聯接著擺球的線路也關聯著閥門,所以被拉長的距離又會導致閥門的關小。從而,當蒸汽的流量下降,係統整體的運行速度就會跟著下降;直到,下降的速度讓兩個擺球再次接近,這時閥門又會重新擴大,並讓蒸汽流量重新上升,讓係統整體速度回升。”

“所以,瓦特節速器是做到了讓係統自行管理?”

“它讓係統保持在穩定範圍運行,”阿道夫點了點下巴,“這和血糖比例一樣——它們都有一個基準值範圍。所以既不能過高,也不能過低。”說著抬頭看向天邊,而那午後的晴空正泛出微藍,“這樣的穩態係統也包括了我們所呼吸的空氣。”

“21%的大氣含氧量嗎?”米迦勒猜到了答案。

“是的……過高的含氧量會讓環境變得不穩定,變得危機四伏;而過低的含氧量,又會讓我們的腦子得不到很好的發育,甚至變得不清醒。”說著微微揚起嘴角,“知道嗎?這就像是刻意的安排,而我們以為自己擁有了智慧,卻在本質上和瓦特蒸汽機沒有區別——從個人到群體,從群體到舊時代的國家,到現在的財團……我們就像是作為機器一般存在著……”

一言之下,米迦勒也看向了天邊。而在他目光所及的地方,那隱約可見的月球周圍正環繞著數十個白點——那是環月衛星與軌道智能機器。而此刻,在月球的另一邊,方舟正在緩慢的建設當中。隻是,從地球上觀看,米迦勒不可能看見另一麵。“也許正如眼前的事物。在有限的時間裏,我們難以窺見它背後隱藏的東西……”米迦勒所言,倒並不是指的月球,而是指他現在接觸到的一係列疑團……

……

……

公元2045年,當方舟與巴別塔在布雷頓森林體係公開,部分天啟會成員便已經向月球發射了環月衛星與數量龐大的智能機器人。於是,當2055年眾財團開始挺進月球,天啟會則已經在預定位置完成了哨站的建設——而這時,月球背麵的某些信息也已經被抹除。

現在,即公元2090年,當黑蛇與白蛇不斷擴展月球產能,並且為了方舟主控權而彼此展開激烈競爭的時候。一支隱蔽資金便和馬提亞展開了合作,他們早已在地球與火星之間開始搭建中繼通訊節點。因此,當方舟在月麵的工作完成,提供資金的財團與馬提亞便會在殖民地通訊方麵取得先機。而這時,除了天啟會成員,多數財團可能還未察覺到這股隱蔽資金流。自然,就更不可能想到資金的提供者是被踢出布雷頓森林的雅各布……

……

回到米迦勒這邊,在與阿道夫共進過一次午餐之後,他就一直在等待神秘人物的出現。而與之同時,他也在期待著哈裏格能自己落入陣中。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前麵兩位人物均沒有動向,反倒是阿道夫頻繁發來聯絡,似乎對案件的進展頗為關心。

因此,當米迦勒拿到阿道夫的數據,米迦勒便心生了某種猜想——數據表明,阿道夫或許參與過未授權的人體交易。因為2083年阿道夫曾有一位同僚因涉嫌參與人體販賣而被調查;而在2080年至今的10年當中,阿道夫又與多個失蹤人口有過關聯;所以,22區管理機構對阿道夫展開過調查,隻是時至今日,他們在阿道夫身上並未找到過線索。

於是,米迦勒決定試探試探阿道夫——在米迦勒看來,哈裏格對各類藥物有著持續的需求,那或許每一天都不能中斷。而現在,找到哈裏格的住所已經是第三天,可是哈裏格一直都沒有出現。那麼,基於哈裏格的作案頻率來看,除非他還有另外的藏身之所,否則,不能排除哈裏格遇到了其他狀況的可能——比如,哈裏格已經停止作案,並且藏在了阿道夫的家中。而這裏,阿道夫也的確有渠道向哈裏格供應藥品。

想到這裏,米迦勒大概猜到了阿道夫與哈裏格的關係——他們很可能彼此認識。所以,當米迦勒再次來到餐廳,他便以此為切入點和阿道夫聊了起來。

“如果你不忙的話,我有好消息分享。”米迦勒故意選在下午茶時間拜訪,於是走進廚房的這會,他站在阿道夫身後輕輕叩響了門板。

“哦,”聽見是米迦勒到來,阿道夫很是歡迎。當然,他的歡迎是出於另外的目的。“我有預感,是的,我猜你今天會過來。”說著擦了擦手,便和米迦勒走出了廚房。

“說說是什麼好消息。”餐桌前,阿道夫坐下身來便問道。

“這多虧了你的幫助,”米迦勒看向阿道夫,“經過對重疊數據的過濾,我們鎖定了幾組可疑對象。”米迦勒故意撒謊。其目的,就是要看一看阿道夫的反應。

“哦,這太好了。”阿道夫很高興,但並非是真的高興。因為,他不希望案件有實質進展,最好,是像之前那樣讓米迦勒一直保持著情緒低落,那樣他才會有可趁之機。

於是,這一微妙的細節讓米迦勒察覺到了,但米迦勒認為有什麼地方不對——事實上,阿道夫應該表現得更加高興,甚至比米迦勒還要高興。因為,如果阿道夫認識哈裏格的話,他應該了解哈裏格是通過量子打印來自行生產藥物的。而當時,這類可能性也正是由阿道夫所提出。可是現在,在擺明知道重疊數據不可能找到哈裏格的前提下,阿道夫也並沒有顯得多麽開心。那麼,如果阿道夫並不認識哈裏格的話,他對於案件進展的真實態度又是因為什麼呢?而之前不斷以郵件形式表達對案件的關心又是出於什麼目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