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開始沒有過思量，就像是一張白紙，沒染過墨漬，到什麼時候都會是白紙。
我就是從這開始，不是結束，一定不是結束。
我叫石奔，表麵意思是奔跑的石頭，而實質石頭不會奔跑。所以，很明顯，我也不會奔跑，更不想奔跑。
就這樣很悠閑的溜達著，沒任何要求，因為就是要溜達，唯獨慢才能彰顯所應符合的實質。
前年夏天的某一天，溫度很高，高到可以叫室外所有的一切熔化，包括某顆跳動的心髒。
我從郊區的山上往山下走著，沒有目的地，隻是一直往下走，別人都管這叫做下山，我也知道這叫下山。
山環繞著一座小鎮，小鎮上流浪漢特別多，大多都是從別處來的，他們並不是普通意義上的流浪漢，一眼看上去更像是看破紅塵的道人。
小鎮上每一天的早晨都是熱鬧的，不亞於大城市裏的鬧市區。然而，那天卻格外的清靜，靜的叫人不禁毛骨悚然。
我還是一直下山，顧不得看周圍的風景，隻是心裏不由得被什麼驅使著。
“流浪漢起義了！”
不知是誰喊的這句話，響徹在群山之中，歇斯底裏的，那聲音聽起來叫人不由得聯想到一隻發春的猴子。
對這一聲，我並沒有感到有什麼特別，反而覺得如此平常，又是那麼的俗不可耐。因為這個鎮子上所有的人都會這樣為某件不值得驚慌的事而驚慌。
從山上到山下，距離算不上太遠，但也不是很近，我隻覺得確實有某種神秘的力量引導著我的腳步，漸而很是矯健有力。
快到山底，有一處荒廟，廟裏的神像缺胳膊少腿的，看上去很慘，但仍不失莊嚴肅穆。
我止步於荒廟的門前，門是新的，前年為應付上級檢查，某部門用某種手段叫鎮上的居民捐的。理由是，“神明穿新衣，必要凡人係。”好在鎮上的人民傻到可憐。
門被五條鐵鎖鏈拴著，某部門可能是怕廟堂裏缺胳膊少腿的神像被人盜了去。
我呆瞅著那處荒廟的大門很久，具體多長時間忘記了，直到雙腿發酸麻木，才離開。
就那段時間，心中突然湧起一股罪惡感，不知為何有這種感覺，我想可能是之前罪孽太重，一時半會兒難以洗淨，在神廟前全都表露無疑。
走下山，來到鎮子上最寬的一條街，街道兩旁的店鋪統統緊閉著門。流浪漢並沒有發現一個，之間站在街中央標誌旗下一個小孩子，手裏拿著一根棒棒糖，臉上掛著天真無邪的表情，時不時舔一口棒棒糖。他好像在等著什麼人，眼神中很容易看出盼望。
我站在離他不遠的位置，一動不動盯著他手裏的棒棒糖。
“流浪漢放狗了！”
不知又是誰喊出這麼一句話，在我心裏喊這句話的人一定是被放的那隻。
再過了一會兒，那個小孩子走到我麵前，昂著頭看著我，舉起他手裏的棒棒糖，遞向我，依然是一臉天真無邪的表情。
“你想吃嗎？給你，這是五年前爸爸被我買的。”
我的心咯噔一下子，全身的血湧到腦袋裏，眼睛明顯感覺有些滾燙，我慢慢蹲下身來，聲音顫抖道：“你，你爸爸，他，他......”
小孩子隨之一臉天真爛漫的邪惡表情，說：“大哥，別誤會，過期的才會給你。”說完，把那根棒棒糖硬塞給我，轉頭跑去。跑了沒幾米，被一根橫在街道上的竹竿絆倒，緊接著嬉笑爬起，繼續向前跑去。
我有種被侮辱的感覺，但這並算不上什麼侮辱，隻能算是一種被動的，精神層次上的惡作劇。
“搞不懂他為什麼要這麼炒作，他就不擔心之後被別人親切的稱為傻子？”一個從我身邊走過去的中年人對他身邊另外一個中年人講道。
我頓時明白了什麼，難道還是一星期前的那張公示單？
一星期前，小鎮子上最寬的一條街道上，聚齊了四路黑勢力組織，這四個組織都崛起於小鎮子最繁榮的時期。
所有因果，不過就是為“勢力”兩字。
四路黑勢力老大位於隊伍的頭首，一個個冷著臉，紅著眼，渾身透露出的邪氣，叫正常人看了都能忍不住上去抽他們幾巴掌，但情況很明顯，忍得住的正常人很多。更值得提的是，某些應該忍不住的管理部門，卻比正常人更加忍得住，之後提早下了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