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南盤膝坐在案幾後,左手反拖著下巴,小拇指一下一下地敲著自己的臉頰。
馬氏說的應該都是實話。她與黃貴結婚十年,又生了兩個孩子,如果不是失心瘋,是不會突然來狀告自己丈夫謀殺的。然而這一樁案子發生十年之久,現場不複,人證也可能會記憶模糊,想來想去,唯一的辦法隻有開棺驗屍了。
但是開棺驗屍說得輕巧,實際是冒著很大風險的。如果花了一番口舌說服家屬同意開棺驗屍,結果卻一無所獲,代價就太大了。
可是,不開棺驗屍,這樁案子實在是無從下手。
這時,門口突然響起說話聲:“狄大人真是,這才剛剛回來,就又有案子找上門來?”
是李慎的聲音。
林嘉南猛地彈了起來,垂下頭筆直地立著,像極了小時候做什麼壞事被老師逮個正著。
一係列動作做完又有些懊悔,真是,她這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呢!
可是拜托,這個時候見到李慎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尷尬啊。
李慎垂眸微笑,緩緩地向林嘉南走近,一襲銀袍隨著步伐悠悠地晃動。那袍子質地奇特,雲影繚繞,襯得李慎華貴精致,風神超卓。
其實也不是袍子襯的,他那副長相,就算是粗麻上身,也該是氣質非凡。
林嘉南又想起霸道總裁,耳根子一下紅了。在二十一世紀,誰沒看過幾部言情小說,誰沒追過幾部愛情劇,小學生都知道談戀愛,更何況她已經二十幾歲了。
李慎邊走邊低聲問道:“是棘手的案子呢?”
他聲音輕柔,好像話家常,偏偏又帶著些溫柔的氣息,像一根細細的羽毛,在輕輕地騷動。
林嘉南的心一下跳得飛快,隨口應了幾句:“哦,是,是啊。”
怎麼辦,誰來告訴她,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李慎靠得越來越近,他特有的氣味愈發濃鬱,林嘉南眼珠子亂轉,一時不知道究竟怎樣才好。
說好的疏遠呢,怎麼到眼下竟然不知道如何應對!
噗嗤一聲,李慎笑出聲來:“不是機智多謀能言善辯狄大人?這會兒倒是成了一個小結巴。”
迤邐且尷尬的氣氛瞬間消散,林嘉南白了他一眼,故作卑謙道:“卑職謝謝紀王誇獎,今日看來,紀王眼睛是完全好了。”
李慎一滯,難怪世人都說別惹女人,果然如此。他頗有些無奈地轉移話題:“狄大人這樁案子準備怎麼處置?”
“開棺驗屍。”
※※※
“升堂!”
“威武——”
“堂下所跪何人,狀告何人,因何事狀告,一一說來。”
相比第一次坐在這裏,手心冒汗,心跳加速,這一次林嘉南倒是熟練平穩了許多。
馬氏將狀紙遞上,叩頭道:“民婦馬氏,告黃貴於十年前殺害張萬。”
這一句話說完,府衙外站著的百姓們一片嘩然,十年前的案子,怎麼現在才來告!
林嘉南拍驚堂木,道:“黃貴是何人,張萬又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