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慎低頭泯了口茶,麵無表情。
倒是一旁四娘焦急地揉捏著自己的裙擺,大人已經消失一個多時辰了,凝冬也跪了將近一個時辰,可是從凝冬跪下那一刻開始,王爺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凝冬把大人送去哪裏了?大人怎麼樣了?她雖然焦慮,卻因著身份低微不敢貿然張嘴,隻好憋在心裏急得慌。
終於李慎抬起頭,冷冷地問了句不相幹的話:“你跟了本王多久?”
凝冬望著地麵,回答道:“十六年十一個月。”
“算起來,你也是本王身邊的老人了。”
四娘瞟了一眼凝冬,見她身子晃了晃,唇色鐵青。在四娘印象裏,凝冬到過狄府幾次,每回都穿得一身雪白,今日也是,隻是此刻凝冬的臉色倒是比起那身衣裳還要再白上幾分。
李慎將手中的茶杯放下,緩緩道:“看來你是不想呆在本王身邊了,是想要去並州還是……”
凝冬嘴唇一顫,突然抬頭道:“凝冬跟在爺身邊十六年,盡心盡力,凡事以爺為首,從無抱怨,甘之如飴。”
李慎看著她,提高聲調道:“所以,如今你便可以肆意妄為?還是你以為,你做了什麼事情本王不會知曉?”
“凝冬沒有!凝冬知道被發現不過是時日的問題,可是就算是這樣凝冬也要做!那狄仁傑不配,不配玷汙了爺的名聲,不配擋住爺的道路!”
李慎衣袖一拂,那茶杯“啪”地摔在凝冬麵前,碎得四分五裂,茶水濺在她的裙擺上,茶跡暈了一片。
李慎眸色頓沉,怒道:“本王看你是膽大包天了,狄仁傑配不配自有本王定斷,哪裏輪到你來說話!本王最恨有人自以為是,慕言,把她送到彭州,此生不要再讓本王看見!”
凝冬一愣,身子軟軟地歪在地上,她眼圈發紅,哽咽道:“凝冬跟了爺整整十六年十一個月,爺如今卻要為了一個狄仁傑把凝冬送走……”
“如果不是看在你跟了本王十六年的份上,你此刻早就是一條死屍了。”
凝冬忽然尖聲嘶吼道:“我不會放過狄仁傑的!就算拚上我這條性命,我也要置狄仁傑於死地!”
四娘縮了縮肩膀,心有戚戚。她垂下頭,還未來得及疑惑大人什麼時候與凝冬結下如此深仇大恨,就驟然聽到一聲淒厲的慘叫。
電光火石間,李慎已經站在凝冬麵前,手裏的劍“嘀嗒”流著血,一條斷臂躺在血泊中,指尖還抽了抽。
四娘倒吸一口氣,惶恐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凝冬捂著右肩,身子痙攣,劇烈地顫抖著。她麵如死灰,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水,順著衣擺滴落在地。
李慎用劍尖挑起凝冬下頜,聲音冰冷如水:“你把她送去哪裏了?”
凝冬茫然的眼神轉而直直地望著李慎,露出一個淒慘的笑容,開口說道:“爺,您知道嗎,凝冬跟了您十六年,就愛了您十六年,十六年如一日地愛著您。凝冬一直忘不了那個冬日,您將狐裘攏在我身上的模樣,每每回想,凝冬都覺得是那麼的溫暖,在凝冬的記憶裏,爺當日的目光是溫柔的,帶著笑。凝冬沒有父母,唯有您,成為了全部的支柱。可是直到今日凝冬才恍然醒悟,這一切都是凝冬自以為是。爺您當時並沒有笑,更不是溫暖的,您渾身散發著一股戾氣,眼裏透著的殺氣未散,正如剛剛一樣……您想要殺我……嗬嗬,您居然要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