褒姒的麵色仍舊那麼蒼白,可是早就在周王的悉心照料下恢複了神采與氣色,每個人都在這些日子裏見證著這場奇跡,誰也沒有想到周王宮湦真的能將邁進了鬼門關的褒姒拉回來。
“大王?”褒姒的聲音十分縹緲,抓著周王宮湦的衣襟,虛弱無力。
這一瞬間畫麵如同靜止,周王宮湦他木立當下。繼而許多情緒劃過他的心頭,有欣喜、有震驚……百感交集,最終也隻能用那慣常的冷漠聲音問道:“你醒了?”
褒姒在周王宮湦的懷中:“臣妾參見大王,不能向大王拜謁行禮,萬望恕罪。”
“寡人說過,隻有我們二人在場的時候,不必對我行禮!”聽著褒姒謙卑的語氣,周王宮湦沒有由來地生氣。褒姒仰頭看著周王,眼神中滿是陌生之感:“臣妾不敢,宮中禮數是祖上定下的規矩,後宮嬪妃不能輕易逾矩,周朝王室依著這規矩已經立了百年,褒姒擔不起禍亂朝綱之罪,更不想被人日日參上一本,時時有枉送性命之虞。”
“寡人不準你死,你就不會死!便是走到了鬼門關,也必須給寡人回來!”
“若大王心存仁慈,便放過臣妾,如何?”
“跟著寡人就這麼為難?”
“是。”
“你別忘了,你的命是寡人救回來的,你沒有資格要求寡人!”
“大王的命也曾是褒姒救的,我們兩訖了。”
周王宮湦的心就像是立在懸崖的石頭,從高處跌落,再無回旋的餘地。此刻的褒姒,脫胎換骨,讓人覺得陌生。廿七看了看褒姒又看了看周王宮湦,企圖從旁悄悄退下,她才邁步,褒姒就伸出了手:“廿七?”
“是,娘娘。”廿七隻好轉過身看著褒姒。
“扶我去休息,大王還有政務要忙。”褒姒替周王宮湦做了主。她的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兒上,一向視自己顏麵甚重的周王宮湦也隻能是轉過身去,朝著門外走。他將火氣撒在了門上,狠狠地摔上了門,一拳砸在了門框上。他發現自己拿褒姒竟然沒有半點辦法。
“娘娘,若非大王,您根本就活不下來。既然之前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就不要再怨大王了好不好?”
“我昏迷了幾日?”
“前前後後,一個月有餘了。”
“他是第幾日來的?”
“半個月之後了,但是這不能怪大王。大王日日在您的床邊侍立,幫你剜去腐肉,又想方設法地讓您喝藥去瘀。您沒有見著大王的模樣,這些日子他憔悴了不少。”
“我見著了。”褒姒望著遠方出神,剛才周王宮湦的樣子她怎麼能沒見到呢?便是個鐵石心腸的人,也該為此而動容,更何況這位在她身邊日夜照料的不是尋常百姓而是高高在上的君王,他對她做的超出了他的底線,她的心並非鐵石。
“娘娘,這口氣,您置過便算了。咱們隔日去顯德殿謝大王,給他個台階下吧?”
“不去!替我去東宮走一趟。”
“東宮?”
“就說,褒姒這幾日病重,無法在卯時向申後拜謁請安,他日病情痊愈,立刻前往東宮,絕不耽擱。”
“娘娘!您從來不去東宮拜謁的。”
“以後就去了。”
這一日的晚些時候,有人請求拜謁褒姒,她醒過來的消息已經因為拜謁東宮一事而傳出去了。下午廿七去東宮代褒姒告假,申後也頗為意外,看著廿七半天回不過神來。
而此刻誰會前來拜謁,褒姒有些不解,她一向沒有什麼人緣。褒姒看著廿七,廿七也搖搖頭,將目光又投給了前來通報的下人。
“是個男人。”
“男人?”褒姒以為是虢石父得到了消息,前來問候,便讓廿七攙著自己朝大殿走去。走到近前,瞧見前來拜謁的人,褒姒才吃了一驚:“舅舅?”
“多日不見,娘娘別來無恙?”
“托舅舅的福,一切安好。”
“這也能算是一切安好?差點把命給丟了,你怎麼有膽子出此下策?”
“落人把柄終究是不好受的,如今這危難總算是解了。”
“下不為例!”
“舅舅說我?”褒姒看著趙叔帶,若說極端,趙叔帶與周王宮湦都不失為個中好手,她不知道他怎麼有臉來訓她?“是大王讓你來的?”
“聽說你醒了,就來看看。你可知道,後宮女人的這一生,命可都是給了大王的!”
褒姒點頭,這話也是當初她說給周王聽的,可如今卻反過來要被別人勸,不免有些可笑。周王宮湦的近侍官在周王離開瓊台殿之後通知了趙叔帶,希望這位舅舅能幫腔,替大王說兩句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