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一趟秦府，任何人來，你都給擋回去！”秦夫人吩咐道。
“若是……”章柔看著秦夫人神色瑟縮著問，“若是大王來了呢？”
“就說，我給秦伯哭喪，如今沒心情在宮裏待著！”秦夫人這話叫章柔的心頭猛地一驚，秦伯的情況明明已經有所好轉了，秦夫人卻要去哭喪，隻怕這是去殺人！她明白了這話中的意思，卻什麼也不能說，隻能是強作鎮定地點頭說道：“章柔明白！”
秦夫人離開之快，連申後都撲了個空，待她趕到酉陽宮，隻得了章柔一句：“秦夫人不在，去秦府了。”
申後相信章柔所言非虛，隻怕應該是找個地方避難去了。鄭夫人若是活著，秦夫人軟禁醫官的事情還有可能不了了之，可鄭夫人既然不幸遇難，此事總得有個擔責任的人，秦夫人怕是也沒幾天好日子過了。“如今鄭夫人過世，按照規矩要由宮裏的醫官確認，請秦夫人看在人死為大的分兒上好歹讓一兩名醫官出來，孩子剛剛降生，若是再有個病有個災的，再不幸……”她說著頓了頓，目光淩厲地掃過章柔的臉。
章柔猛地一驚，連連點頭：“我這就去找秦夫人！”
“速去速回！”申後說罷，轉身就走。
消息從顯德殿一路傳回了華辰殿，華辰殿門外裏三層外三層的侍衛在這一瞬忽然全部撤空，連同那些各地進獻的美女，也一夜之間不知所終。周王宮湦一個人坐在台階上，呆呆地看著遠方某處。
如今大門敞開，卻沒有人敢進來。
申後走到這裏，駐足觀望了片刻，轉身便離開了。此刻誰去，若是踩在了周王宮湦的尾巴上，怕是隻有死路一條。文武百官為了保命，也隻好將鄭伯友、公子啟之的事情拋諸腦後。可齊國戰敗，節節後退一事迫在眉睫，隻怕是戰事日久，齊國恐有覆國之難。
申後長歎了一口氣，轉而朝著瓊台殿去了。
瓊台殿中，褒姒正在看著手中的藥方和廿七拿來的《神農本草經》，這本書中記錄了神農氏嚐過的百草藥性和藥效，描繪相對準確。褒姒將幾味藥材一一核對，心中徹底地涼透了，這不是對周王宮湦品行的失望而是對眼下時局的驚恐。若非沒有後路，周王絕不會走出這一步棋的，當日接鄭夫人入宮，他一定以為他能保她一世平安。
褒姒閉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用沙啞而低沉的聲音叫道：“廿七！”
“娘娘？”廿七朝她走了過來。
“去把這方子燒了吧。”褒姒將手中的方子遞給了廿七。
“這方子是毒藥？”廿七並不知道方子是誰開出來的，隻當是郎中真的被後宮某位嬪妃買通，想來想去，也不知道這幕後凶手到底是申後還是秦夫人。
“不是，尋常的活血化瘀的方子。”
“活血化瘀的方子怎麼會要了鄭夫人的命？”
“鄭夫人……是大出血而亡。”褒姒這話叫廿七捂住了嘴，使勁兒地搖頭：“還好娘娘小產，若是沒有小產，隻怕分娩的時候這群歹人也會要了娘娘的命。”
“廿七？”褒姒轉向廿七，覺得她離出宮的日子不遠了。
“是，娘娘！”廿七看著褒姒皺著眉頭，表情嚴肅。
“鄭夫人的死，是件好事兒。”褒姒淡淡地說道，眼光漫過廿七看著自己的寢宮，剛剛出生的小嬰兒正躺在褒姒寢宮的小木床上，奶媽正看著他，是個男孩兒。鄭夫人到死都來不及看一眼自己的孩子。
“娘娘這話是什麼意思？”廿七聽不懂褒姒話中的意思。
“若是鄭夫人不死，公子啟之既亡，隻怕鄭伯友就得以命來償還齊兵的血債了！別忘了，眼下所有的朝臣都在聯合起來彈劾鄭伯友同公子啟之。如今鄭夫人殞命，是秦夫人造成的，丁是丁、卯是卯地算起來，鄭伯友若要為齊夷之戰負責，秦夫人就要為鄭夫人的死負責，那麼……秦夫人也隻有一死了。”褒姒解釋得很慢，希望廿七能聽明白。以前她從不對廿七說這些，是覺得廿七無須知道，可如今廿七要嫁給鄭伯友，她就必須成為一個能扛得起一個家、一個國的王姬，不能再像往日那般天真無邪。“秦夫人為了保命，就要讓秦國幫鄭國說話，如今諸侯之中，秦國兵強、楚國國大，秦國若不追究，諸侯與朝臣也無話好說，齊夷之戰隻要最後的結局是好的，鄭伯之過也就不了了之了。”
廿七捂著自己的胸口，那顆心在裏麵“咚咚”直跳，她覺得很緊張。
“如今秀秀在整理鄭夫人遺物，你沒事兒的時候就去搭把手吧，畢竟你和鄭家關係特殊，你去也是應該的。”褒姒看著廿七吩咐道。廿七的表情十分艱澀，她第一次真正感覺到這宮裏的暗流湧動和詭譎，往日裏靠自己觀察的那些不過是表麵上的風浪罷了，事實上，這片海域的暗礁太多，遠比她想象的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