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得了這狠手？”
“臣妾下不去，有人可以。”褒姒指了指桌上熬好的羹湯，“楚夫人送來的，臣妾差她去侍奉先祖牌位了，供奉的日子雖短了些，祖上定下的規矩總不能廢了。”
“後宮的事你來安排，不過和楚夫人就不要起正麵爭執了。”
“臣妾明白，臣妾今晚回東宮，明日一早重開晨謁，剛才叫宋妃吩咐下去了。顯德殿為大王騰了出來，今晚若沒什麼重要的事兒，就吩咐人將東西都搬回去吧？”
“怎麼？擔心寡人寵幸宋妃？”
“大王也說了，臣妾善妒。”褒姒話雖這麼說，其實隻是害怕華辰殿的嬪妃們為了得到大王的寵幸，會生出什麼事端。
周王宮湦捏了捏褒姒的鼻子：“祭天大典一結束，我們就出趟遠門。寡人剛看了虢石父報上來的軍情，百裏成正率軍抗敵，隻要大軍一到，犬戎必退。”
“百裏成隨世父出生入死，深諳行軍用兵之道，如今嬴開得他是如虎添翼。大王殺了嬴德，輔佐嬴開上位，他未必會領這個情，您又將嬴開押入京中，臣妾隻怕此事對大周不利！”
“你算是嬴開未過門的嫂子，又為了救父入宮，你是擔心寡人對他不利，還是擔心他對寡人不利？”
“嬴德篡位是大王默許的，秦夫人又曾是您極為寵幸的夫人，嬴開是個聰明人，其中的門道未必看不破！他麵上雖臣服大周，心中卻未必服氣，秦軍又驍勇彪悍，隻怕是嬴開恃秦而傲，意在天下。”
周王宮湦眯著眼睛看著遠方：“你是嬴開未過門的嫂子，當日嬴德曾以出兵救援六濟的大周兵馬為要挾，逼寡人交出你。嬴開私率秦軍前往六濟抗敵，你在他心中是有分量的。而你與嬴德，日久不和，嬴德又因你而死，嬴開對你必定心存感激。寡人要他入京，麵上他不敢拂了寡人的意，不日寡人放他還秦，是看在你的麵子上！”
周王宮湦此話一出，褒姒大驚失色：“大王是在為臣妾爭取諸侯？”
“是為伯服，他這儲君之位……”周王宮湦歎了口氣，“前路漫漫……此行鄭伯友將伯服送還鎬京城，你便替鄭家多擔待些啟之的婚事，齊伯那邊你去處理吧。”
“如今啟之既然要迎娶齊伯之女，不妨讓齊伯待大典結束後先回齊國，再送齊姬來京，在鎬京城中與啟之完婚。大王主持婚事，也好叫齊伯打消顧慮，一心侍奉大周。”
“齊伯是個有野心的人，一心想與楚國也攀門親事，熊儀的年齡也該有個正室了，你若尋了合適的女子，寡人便下旨賜婚！”
“臣妾會留意的！”褒姒說道。此事周王給了褒姒一個不小的重擔，他不想看見諸侯強強聯姻，褒姒又不能讓他們諸侯心生不滿，她左右度量，慎之又慎。
祭天當日，褒姒一席金線黑裙，金線幾乎覆滿了整件長裙，長裙上繡了百鳥朝鳳，寓意褒姒乃後宮之主。她站在天壇，與周王比肩而立，手執香火行王後之禮。在場諸侯、士大夫向褒姒行禮，黑壓壓的一片俯身在褒姒的麵前。她神情嚴肅，舉手投足之間一派大氣，雍容華貴，威嚴的表情則叫人心生敬意。
大典結束後，周王設宴款待群臣，群臣紛紛向褒姒道賀，褒姒再一一回禮。周王宮湦今夜也顯得特別高興，與眾人推杯換盞，不消片刻，已經數杯酒下肚了。
熊儀看著高台上的褒姒，猶豫該不該上前道賀。如今楚夫人與褒姒不對付，她命楚夫人供奉先祖，很難不讓人覺得她是在挾私泄恨。猶豫再三，熊儀還是邁開步子，走到褒姒麵前向她恭賀。褒姒端著酒水看著楚侯：“是本宮該向楚侯道謝，楚侯不負當日本宮所托，總算是等到大王得勝還朝。”
這話一說，熊儀驚出了一身冷汗，宜臼掌權時，他曾官拜上卿，此刻舊事重提，令熊儀有些尷尬。可當日褒姒的囑咐無非是要熊儀順應朝中大勢，熊儀便回敬了一句：“褒後吩咐，下官莫敢不從！”說罷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
褒姒看著熊儀，抿了口酒水，將話題拉到了她關心的地方：“聽聞楚侯尚未娶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