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心中，從來就不是隻有情情愛愛一件事情，更何況，他是君主。”
“奴婢不懂。”
“若是懂，你就做夫人了！”楚夫人也沒什麼耐心，這讓環鶯趕緊閉上了嘴，為楚夫人引路。待夫人們都進了東宮，環鶯就退出來在門外候著。衛夫人進門時看了眼和楚夫人聊得熱絡的環鶯，再抬眼看著褒姒，似乎猜出了楚夫人的謀劃，她的嘴角不免泛起了一絲笑意。
晨謁之後，楚夫人仍然沒走，同褒姒二人嚴陣以待，像是要打場惡仗。衛夫人臨出門前瞧了瞧二人，心中尋思著自己隻要當什麼都不知道，坐山觀虎鬥，待到有一方顯出疲態，再站在弱勢的一方平衡一下就好。她自詡摸透了周王的性子，以為他絕不會讓人在這後宮裏獨大。楚夫人與褒姒都屏退左右，楚夫人問道：“環鶯用著不順手？”
“楚夫人管得倒是夠寬的！”
“外麵傳得風言風語，褒後同環鶯置氣也無濟於事！反倒叫人看了笑話，我前些天也說了大王，別總賴在酉陽宮，到底王後才是正妻嘛！”楚夫人像是在嘮家常，卻緊緊盯著褒姒的表情，褒姒附和道：“本宮倒疏忽了，原來用個下人也這麼多講究？”
“今兒天氣不錯。”楚夫人掃了一眼窗外的陽光。
“楚夫人還是有話直說吧！”
“褒後不介意和我去外麵走走吧？如今瓊台殿拆了，改建成荷花池，就在華辰殿外，剛剛挖好，還沒來得及放水。”
“好啊！”褒姒拖著長裙站了起來，朝前走著，走到門口轉向環鶯，問楚夫人，“楚夫人說，本宮該不該帶著環鶯？”
“褒後就不敢和我獨處？”
“話倒是都叫楚夫人說了去！”褒姒朝著原先瓊台殿的地方走，楚夫人緊跟在後。當日一座氣勢恢宏的宮殿如今化作焦土，然後被人挖開、填上新土，變成了夏日的荷塘。褒姒看著荷塘想起往事，難免有所感觸。
“故地重遊，勾起褒後的傷心事了？”
“本宮想起了鄭夫人。”褒姒看著遠處說道。
“是想起鄭夫人，還是想起了鄭伯？”楚夫人的聲音冷了下去，褒姒回過神來看著熊寧，“楚夫人什麼意思？”
“有些事褒後隻怕還不知道，東夷舊部投靠了北狄，如今晉北之師節節戰敗，守不了太久。我雖是楚侯的妹妹，可也不怕說句實話，熊儀的野心在於天下、稱霸九州。先王在世時一直竭力遏製楚國的發展，可先王晚年誤信謠言，殺害了大批忠臣良將，周君主在九州之上失去了過去的威信，權力搖搖欲墜。雖說如此，倒給大王留了機會，不被那些鼠目寸光的朝臣掣肘，才能一舉蕩平東夷。如今北狄進攻，晉北又不敵，長此以往，隻等鎬京城支援。秦國權力更替，自顧不暇；公子啟之與鄭伯友看似相安無事，卻暗湧凶險；能夠出征的或許隻有楚國，如此一來，我楚國就縱貫九州，從南蠻之地前往晉北，等於是將大周的江山一分為二，東西分治了。這後果，娘娘能明白嗎？”
褒姒陡然一驚，這些事周王宮湦從未和她說過，她被這話驚得不輕，這才知道原來是晉北亂了，她不知道為何大王對此隻字不提，還要在這個時候出遊。
楚夫人看著褒姒的模樣冷笑一聲，知道她在想什麼：“如今你貴為王後，做好王後的本分足矣，他和你說這些有的沒的做甚？更何況……便是說了，你能為他做什麼？先前大王從我這裏討了些藥，你們出行回來，鄭伯也就入京了，你覺得大王要做什麼？”
“殺鄭伯……”褒姒緩慢地斟酌著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若是楚夫人說的是實話，那麼放軍權給啟之就是唯一的解決辦法，鄭伯唯有一死。難怪當日他會和自己說，再給她一次機會，讓她和鄭伯私奔！
楚夫人的目的已經達到，她隻是為了讓褒姒起疑：“你是他手裏的一步棋，比起別人，你這個棋子更稱手些，他便是心中沒你，也要哄你開心，叫你以為他還一心愛你。我哥對你深表欽佩，我才肯對你說這番話，後宮女人的這一生當真是可憐得很啊！”
褒姒看著楚夫人，想起了周王宮湦的那話：“你信她還是信我？”她正了正顏色，看著楚夫人：“便是如此，也無礙！楚夫人早些回宮吧，後宮女人誰不是一進來就做好了死的準備？”
“隻怕娘娘沒有看起來這般淡定。”
“有與沒有，有何差別？能改變什麼？”褒姒不等楚夫人搭話，轉身朝東宮走去，起先她還想問問趙叔帶關於這事的始末，末了她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大王不說，自有他不說的原因，她又何必事事追究。周王宮湦從未辜負過她，想及此，她的麵上就泛著淡淡的笑意。